她没打开手机没看图片，但柳千雪联想洗手间听见的一些话，大概猜到了那是什么。
刚好到了酒店，王默几乎是冲出去的，柳千雪快步跟上。
她们住隔壁，她好像回拨了那个号码，接通的瞬间进了房门，狠狠摔上了门，她听见里面传来的余音：“你变态！你别逼我！赶紧把照片删了不然我报警！……滚！……”
她情绪很激动，但酒店隔音很好，随着她走向室内，就渐渐听不见说话声了。
她回到房间，要关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没关严，留了条缝，也没换睡衣，给叶辰去了个电话，让他在自己酒店楼下等，然后坐床上刷手机。
第一天开机，戏不多也不累，收工很早，她叫了份酒店的面食，刚吃了一半就听见外面传来关门声。
她立马放下筷子开门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王默急匆匆的背影。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晚上七点半。
她出门锁门，发消息告诉徐洁自己有些累先睡了，晚上别打扰，谁打扰她挠谁。
酒店附近都是高档餐厅或其他高档酒店，旁边没有出租车，因为这不远就是合乐影视城，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根本不需要。
但王默是打车走的，可见出门前她约了车。而她自己有车，她瞒着所有人甚至是自己的司机，打车出去。
还好她早料到她会赴约，叶辰的车出现在她身边，她上车后一指前面的出租车，“跟上。”
叶辰本来回楚宅躲了几天，但她要来Z市的合乐影视城拍戏，楚枭寒不放心，就让他暗中跟过来了。平时柳千雪都是坐保姆车，叶辰只是暗中保护她，几乎不在她面前出现。
他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是懵逼的，无论如何理解不了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楚家私人司机是怎么变成了跟特务似的地下人员。
但老板涨工资。
于是他毫无怨言的接了这个任务。
没想到刚来第一天柳千雪就用上他了而且还是……搞跟踪。
叶辰的车技不错，搞跟踪没做过，但有多次被人跟踪的经验，他依葫芦画瓢，开了一会儿后居然还找到了点儿窍门，颇有些心得了。
他忍不住问：“小姐，前面那车里是谁？”
她道：“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楚枭寒。”
他立马不问了。
老板的事情，员工插什么嘴！
王默的车没有开出去很远，在三条街后的一家酒店门前停下，看见王默下车后她让叶辰等着，自己也快步下车，先到旁边水果店提了一个哈密瓜，然后随手掏出一张钞票放旁边，没上称也没等找零，拎着瓜冲进酒店刚好看见王默的背影。
服务生见是生面孔，跟上来问：“小姐住店吗……”
她脚下不停，扬了一下手里的哈密瓜，“找朋友。”
服务生见她目标明确，也没再拦。
电梯已经关上了，数字停在五楼，她乘坐另一部电梯到五楼，走了一圈后在506听见了王默跟一个男人的争吵声。
这里的隔音显然不如自己住的那个酒店，她在门口把他们吵架的内容听的清清楚楚。
她估计王默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了，拎着瓜下了楼，迎上服务生怀疑的目光，她说：“朋友没在，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
服务生没怀疑。
回到车上，她让叶辰送自己回去。
真不是她多管闲事，只是身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这样的事真的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她也管不住自己啊，一边觉得自己不应该揽麻烦上身，自由自在多好，一边又实在忍不住。
职业病，绝对的职业病。
回到酒店也才八点出头，她干脆把瓜切了，然后打电话让自己的团队过来吃瓜。
徐洁一把啃瓜一边问：“你不是说你累了要睡觉吗？怎么大晚上还跑出去买瓜？”
她随口胡邹，“睡不着，突然想吃。”
徐洁看看她面前孤零零的一个果皮，“你真浪费，幸亏叫了我们。”
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在自己车上看见了王默。
她精神不太好，有些黑眼圈，但上妆后便遮住了。
她有心想问怎么回事，但想想又没说出口。
她问了，她觉得王默也不会说。
过了几天，那个电视台的小剧场要开始录制了，她把剧组里几天的戏份挤在一块儿用两天拍完，然后飞回了本市。
电视台的小剧场是个不到十分钟的短片，主要宣传一些国家即将消失的手艺或一些世界瑰宝，每一期都邀请一个有些名气的明星作为主角，宣扬传统文化，她参演的就是介绍和宣传皮影戏。
休息时，导演说有人要见她，让她去一趟休息室。
她纳闷了一下，不知道谁会来这里找她。
结果推开门就看见楚枭寒坐在里面。
她忙回头跟做贼一样左右看看，见没人后立马闪身进去关上门锁死，睁大眼睛道：“你疯了？！大张旗鼓的过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跟我有一腿？！”
看她这紧张的样子，楚枭寒失笑，“我来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他目光落在门锁上，笑道：“你这算是在邀请我？”
“邀请个屁！”
“说脏话不好。”他嘴上这么说，却不见真的有什么不高兴，朝她招手，“过来。”
她走到他身前，刚想问他干什么，手腕突然被他拽住，摔在沙发上，他一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眼神竟然有些委屈，“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
电话说不了几句话，视频也很少，见面更不用说了，上次见面还是七八天前她没去合乐影视城时，在昌信娱乐顶楼总裁办公室见的，还是讨论事情，还有个三千瓦的郭灯泡戳在一旁。
柳千雪没见过这样的楚总，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是在撒娇耍赖么？”
楚枭寒脸色黑了半，“你能不能把实话换个好听的说法？”
她歪头想了想，认真道：“你是在粘我吗？”
回答她的是一个吻。
那人口齿不清，“对，这样粘。”
她有些哭笑不得。
守大门的陈辉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没有说话声了是在干什么，因为这里没有注重隔音，房间又不大，说话也不必细如蚊鸣，刚才还听见里面柳千雪大胆的言论，接着就噤了声，他又不是没有过女朋友。
唉，老板就是老板，老板谈恋爱，司机就得给看门，还得被迫吃狗粮。
这年头，挣点钱不容易啊！
陈辉要自闭了，只好给在公司里帮楚枭寒隐瞒行程的风扬发消息：老板很开心，司机很闹心。
风扬问：怎么了？
陈辉：吃撑了。
风扬：？
陈辉：狗粮。
陈辉很快又发：我要求加薪加薪！这已经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这是心灵上的摧残！
风扬：你跟老板提吧，我会提前替你写好请辞信的，不用谢我。
陈辉：……
就在陈辉跟风扬聊了四百多条信息时，身后的门终于开了，他淡定的收起手机，换上一副面无表情的高深脸，无视了柳千雪脸上的口罩和自己老板破了皮的嘴唇。
楚枭寒理了理她有些乱的头发，“回去吧，过段日子我可能要去Z市出差。”
她点头，“我一个半小时后的飞机，回见。”
楚枭寒目送她离开，然后才让陈辉送自己回公司。
柳千雪其实本来就打算结束后去找他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先找过来了。
回到剧组后没几天导演请大家吃火锅，餐桌上没看见王默，她问齐慎，齐慎惊讶道：“你不知道吗？她请假了。”
“请假？”去见那个男人吗？
“是啊，”齐慎涮着肉，“她请了好几天，听说是家人重病，刚好这几天都有她戏份，导演还不太高兴，但父母为大，假还是给了。”
柳千雪若有所思。
如果是家人重病在床，那就不难解释了。
但是……她想起那天车上她消息框里的图片……她真的拿到那笔钱了吗？
后来几天她都没看见王默，齐慎说她请了七天假，第四天时她接到了王默的电话。
那时她刚下戏，正坐在旁边纳凉，等其他角色拍完就收工了。
王默声音像是哭过后的沙哑，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
柳千雪没等她说话就打断了她的话，“要借钱吗？”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她要干什么，也许是没想到对方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电话那头的王默脸色微红，“我……可以吗？”
柳千雪其实挺想问她是怎么回事的，但既然她来了电话，她觉得自己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这个时候问起那些事显然不太好，于是她只问：“你家人病情怎么样了？”
王默叹口气，“不太好，癌症。”
柳千雪了然，“需要多少？”
“还差五十万。”
跟她要了卡号，柳千雪很快把钱打过去，王默没给她回电话，没了消息。
第八天上午她终于回了剧组，看起来很疲惫，坐在去剧组的车里她忍不住说：“要么你请个上午假，休息一下。”
看得出来她连日奔波，身体已经很差了，黑眼圈重的粉底都盖不住，气色很不好。
她摇头，“已经耽误了很多。”
柳千雪看她坚持的模样，突然觉得人真的不能看第一印象，“之前跟陆宁瑾在一起，也是为了钱吗？”
似是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王默愣了一下，然后说：“不全是，更多是为了工作。”
是陆宁瑾帮她找了演技老师，又推荐了她去《九龙镇》试镜。她知道网红再火也不如当演员挣得多，而且网红有年限，没有哪个网红可以一直火下去，所以她要转行。
柳千雪可以理解她。
正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是慕瑶，“下飞机了？”
那边传来慕瑶元气满满的声音：“是啊，刚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了，再有一个小时我就到剧组啦！”
两个人又说了些闲话，挂断了电话。
王默道：“是慕瑶么？”
慕瑶是《九龙镇》女三号，但前面戏份不多，所以进组也比较晚。
柳千雪点头，“她热情开朗，我觉得你可以跟她多接触接触。”
王默没有她在电影院第一次见时那么市侩又目中无人，也许是陆宁瑾喜欢那样的女人。她其实很孝顺，现在这样安静而努力的才是她。只是她没有背景没有势力，她必须手段和努力一起运用才能博来一个未来，所以她在泥泞中打滚。
柳千雪能理解，但不代表她支持。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声音轻淡，“慕瑶热爱生活，也许你在她身上能找到生活的乐趣和未来的方向。”
处理事情的方式有很多种，希望你放弃那条黑暗的路。
王默侧头看她，只看见她沐浴在阳光下的精致侧脸。
她笑了一下。
有公司护着又前途无量的人，怎么会明白她呢？她说的很有道理，但都是纸上谈兵，她根本不知道实际情况，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她的好意她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