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没有。”方博雅嗤笑，“你自己知道理由，这根本就是你欠我的。”
段晟司眯眼看她：“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方博雅冷着脸，岿然不惧，一字一顿说道，“段晟司，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
“你这条命，是用我半生的健康作为交换，是你一辈子都欠我的！”
这话说得笃定，也说得森然。
段晟司心头抽搐了一瞬：“所以你就正大光明对我的生活进行干预，能够理直气壮对我进行伤害？”
“你这条命都是我捡回来的，我对你做什么，不都理所应当？”方博雅说道，眼中带着浓重的讽刺，“没有我当初的牺牲，根本就没有今天的你，所以你今天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指责我，因为这一切，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条命！”
“可我已经补偿你了。”段晟司说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让人给了你补偿，也尽量资助你，而你，两次三番背叛我，三年前甚至将我差点置于死地……这都还不够？”
“你回国后，背着我找个野男人，试图破坏我的家庭，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祸我，我可有对你做什么？这一切的忍让和包容，难道都还不够偿还于你？”
“确实不够！”方博雅扬声说道，声嘶力竭，带着极尽残忍的笑意，她指着自己胸口，“段晟司，你知道的，确实不够！你欠我的可是一条命，活生生的一条命，哪怕是用上你一辈子去偿还，也无法偿还清楚！”
“你这辈子，就应该是为我活着的，除了我，你没有资格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也没有资格来怼我！”
“所以，就活该被你无条件索取？”段晟司面无表情问道，捏成拳头的手指青筋毕露。
“没错，就是这样！”方博雅冷然看着他，目光幽幽的，就像是一条毒蛇，“是我给了你生命，你的一切都应该属于我。我胸口这里，直到现在甚至以后，都只有一个肾了，我是终生残疾！你凭什么突然就忘了我的恩情，凭什么想要摆脱我？”
“不可能的，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你给的伤害，那你也休想离开我！”
她眼中闪烁着疯狂，宛若那九幽地狱里的恶鬼。
“如果你想走，那么我就毁了你！”
……毁了你……毁了你……
这三个字在段晟司脑中回荡，冷得他整个人都微微抽搐。
眼睛痛楚地闭起，而后问道：“方博雅，你非得这样子？”
一边的高明轩看着两人已经吵起来，又是头疼又是无奈。
感情的事儿，哪怕是清官都没有办法判得清楚，这是段晟司自己招惹的桃花，也是段晟司的情债，他真是不好说什么，哪怕因为白子茵的遭遇，都忍不住想冲上去掐死方博雅。
但这是不可能的。
作为局外人，他什么都不能做。
能有决定权利的人，只有段晟司。
他纵然不耐，也只能等着。
但方博雅说的事情……
高明轩脑海中闪过一段对话，心里有些许的不确定，走到一侧打了个电话。
听得段晟司的话，方博雅激动得整个人都尖锐起来，咆哮道：“没错，我就是要这样，我不好过，我让你一辈子也不好过，段晟司，这都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段晟司看着面前已经有些疯癫的女人，摇头，眼眸中有什么一点点流逝，“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子，当初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接受你的帮助。”
“我段家的人，即使是死，也不会让人一辈子拿捏在掌心！”
“可是，你就是欠我了。”方博雅阴森森笑着，“就算你一开始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肾源，后面你也知道了，别接受了别人的恩情，回头就忘恩负义！段晟司，欠了就是欠了，哪怕你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你也是签了我的！”
“我不会一直受你摆布。”段晟司说道，语气诡异地平静。
“你会。”方博雅沉沉看着他，“我知道你们段家人，尊严为重，但也绝对做不到狼心狗肺。我对你有恩是事实，哪怕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也不能伤害我，这是你们段家的原则！”
“所以这原则，就是你肆无忌惮踩着我的理由？”
段晟司平静勾唇，睁开眼睛，“我会还给你。”
“就是你说的所谓金钱和包容吗？”方博雅冷笑，“怎么够，健康千金难求，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以为这是财富能够弥补的吗？我牺牲这么多，你要是你有良心，就不该跟我计较，因为我失去的健康，是你永远都还不起的！”
“那么，我就不要了。”段晟司平静说着，几步走过去，在客厅的桌面上抓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毫不犹豫插入自己腹部中，疼痛让他苍白的俊脸微微扭曲，但眼中的坚决，越发明亮。
他握着刀柄，吃力开口，“方博雅，既然你这么在乎这个肾，我还你就是！”
“这三年来，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借用你的器官三年，如今还给你，便是从此恩怨两消了。”
他说着，刀子再度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汗水如瀑，但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动作。
这血腥的一幕，将众保镖看得目瞪口呆。
也把方博雅惊得眼珠子都快蹦了出来。
“你这样，你这样会死的！”她磕磕巴巴说着，语不成调，“你原本肾脏功能已经损坏，是我的肾给了你新的造血和系统，没有了这个肾，你根本活不下去！”
“那也不欠你。”段晟司说着，手中刀子依然下滑，那动作，像是生生要把自己的肾给割下来一样，他看着她，目光沉沉，带着海上狂潮的风暴，“方博雅，我这一辈子鲜少有后悔的事情，但现在我后悔了，后悔捡了你给的这条命，用了你的恩情。”
“今天我还给你，从此以后，生死无关。我段晟司，宁可也不受人摆布！”
说着憋住了力气，那刀子霍然往下砍。
方博雅眼睛瞪得溜圆，几乎充血，惊颤着吼道：“不要！不要！！！”
似乎感应到她的呼唤，段晟司最后那致命一刀，没有划下去，而是停留在在远处动弹不得。
按住那把刀的，是一双男人修长而略有苍白的手。
被坏了好事的段晟司忍痛抬头，目光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沉沉看着他。
“高明轩，我原以为你是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