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女子低笑一声，在她身侧坐下，浅浅扫她一眼，“自然是见过的。”
笑起来的时候，更加熟悉了。
仿佛是关系很好的人，相处都随意而自在。
前事已了，后事不关心，白子茵便没打算压抑自己。
偏头看着女子，“可是我好像忘记你了，能否自我介绍一下？”
这话直白，直白得有些失礼。
但用在这种场合，却恰如其分，刚好能解决心头疑惑。
她都已经说得这么直接，女人当然不好打太极，低头默了默，应道：“我叫莫凝雪。”
莫凝雪……
哦，莫凝雪。
白子茵点点头，神情倏忽一僵，“你说你是莫凝雪？”
仿佛被卡住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又复活起来。那些被可以忘掉的前尘往事，一股脑儿全都回来了。
白子茵低低一叹。
难怪这么熟悉。
她重生之后，用的就是这样一张脸。
天天对着镜子梳头打扮，看习惯了，自然就熟悉了。
她如今心愿已了，倒是曾经对两人有过亏欠。
其中一个，便是莫凝雪。
沉默少许，对身侧之人说道：“对不起，谢谢。”
两个有些矛盾的词组合在一起，叫莫凝雪好看的眉眼也疑惑起来。
“为什么对不起？为什么要感谢？我们之间，似乎不用这样子。”
“用的。”白子茵敢作敢当，不过略微沉吟，便将重生之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这些，但我确实曾经不经过你同意贸然用了你的身体，所以抱歉。而也因为你的帮忙，所以我复仇成功了，我需要跟你说谢谢。”
“原来是这样。”莫凝雪低低一笑，“我一直都知道的，我跟你共用一具身体，你的想法，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她竟然都知道？
白子茵略微诧异看着莫凝雪。
到底是怎样心胸的人，知道自己身体里进入另外一个灵魂，抢了她的身体使用权，竟然都没有怨气？
是的，她的第六感敏锐告诉她，身边这女人，对她没有丝毫恶意。
甚至于，对她还有隐隐感激？
感激？
白子茵疑惑眨了眨眼，而后便听得莫凝雪说道。
“其实，该说声谢谢的人，是我。”
很奇怪微妙的念头。
莫凝雪居然要感谢她？
白子茵抿了抿唇，“你既然还在身体里，那我分析你哀莫大于心死的结论便是错的，不管什么因由，我抢了你的身体事实，你为什么不恨我，反而感谢我？”
“因为，我本来也死了。”莫凝雪敛了笑容，神色落寞如雪，“你分析得没错，哀莫大于心死，我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对着人世间已经没有半点留恋。如果不是我纵容，你也不能轻易操纵我的身体。”
“我曾经一度对这世界很失望，亲情，友情，爱情，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我都是绝对的输家。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关心我，我的存在如尘埃，风吹就散，我甚至找不到自己活着的价值。”
“我原以为，别人跟我也是一样的，直到遇到你。”
她温和笑了笑，“你用我的身体，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喜怒哀乐，虽然你大部分心思和目的都是为了复仇，可你过的，却是与我迥然不同的人生，你的坚强，让我望洋兴叹。你对爱情，亲情，友情，以及商业人士的态度，都严重刷新了我对这世界的认知，因为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也是有阳光的，也是有温馨的。”
“如果没有你，我怕是终其一生都感受不到，体会不到这人世间的精彩，所以我要谢谢你。”
白子茵呆愣愣看着笑盈盈的女人，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欣赏和宽容。
莫凝雪对她，是真的喜欢和感激的。
而她自己，也释怀了。
笑了笑，拉住莫凝雪的手。
“感觉到精彩和温暖就好，学学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没有谁天生就低人一等，人生苦短，快乐就好。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的态度，让自己活得痛快一些。”
“你还活着，等我走后，你就回到你的身体里，不要再轻生，好好过完余下的光阴。”
她语重心长，像是叮嘱亲人和好友。
“你要记得，人生短短就那么几十年，外面世界何其大，天空何其宽，多走走，多看看，不要画地为牢封锁了自己，只有走出去了，才能看得到更多的明媚。”
“谢谢你的指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莫凝雪笑了笑，反握住她的手，却是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想回去了。”
“你……”白子茵错愕看着她，“你还活着，你也觉得外头风景很好，世上还有很多美妙的东西，怎么还不肯回去？”
“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留恋了。”莫凝雪说道，神色有些落寞，“父亲和兄长，只会把我当成利益的桥梁，只会像吸血鬼一样不停向我索取。前男友已经有了所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我没有朋友，唯一的依靠段晟司，他也不爱我。”
“你……”
白子茵刚想反驳莫凝雪的话，告诉她段晟司对她其实挺好，却被莫凝雪打断话头。
“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我只是不善于表达，段晟司什么心思，我心里很清楚。或许他爱过方博雅，爱过你，但那些人中，绝对没有我。”
她苦涩一笑，“而且来自于外界的压力，我也扛不住。我没有你能言善辩，也没有你一般的金刚玻璃心，我一旦活过来，那曾经潜伏的压力就会汹涌扑过来，将我压垮。”
“这样挺好，做个自由自在的鬼，没有烦恼，没有压力，我很开心。”
白子茵嘴巴微张，眉头皱起。
她隐隐察觉到了莫凝雪的意图，“莫凝雪……”
“这是我跟你见的最后一面了。”莫凝雪笑着打断她的话，“我已经决定投胎，忘却此生，这辈子压力和痛苦太多，我不想面对了，你说我怂也好，笨也好，我都接受。”
“你在外面还有朋友，还有爱人，你跟我不一样，你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和放不下。”
“那么白子茵，我可不可以拜托你，用我的身份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帮我过上自由而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