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茵在等待。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不能心存侥幸。
生活就像那啥，既然不能拒绝，那就直接面对。
她在等着段晟司的发问。
问她是谁，问她白子芸说的话，可是真的？
她决定好了，就冲他帮过她这么多，他问的话，她就回答。
哪怕回答的时候，一颗心冷冷地，疼得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撰着。
然而视线里的男人，却在跟她对上眼神的前一刻，移开了目光。
视线落在狼狈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白子芸身上，淡淡问道：“你想让她怎么死？”
预想中的责问没有到临，反倒是迎来了这句暖心的话？
白子茵眨巴眨巴眼，嘴巴比脑子转得更快：“我能做主吗？”
“只要你想，碎尸万段也可以。”段晟司面无表情说道，声音里带着冰渣碎子，“是死是活，你可以决定。”
顿了顿，补充道，“我给你担着！”
最后那一句话，几乎给了白子茵一片天。
她张了张嘴，看着背对自己的男人，心下一片复杂。
这个男人啊……
还没做出决定，那头白子芸已经尖叫开了：“段晟司，我是一条鲜活的人命，我们华夏是有律法的，你要是私下草菅人命，一定会吃到官司！对，没错，警察已经过来了，说不定等下就会出现，你要是杀了我，我看你怎么跟警察交代！”
她稳了稳自己，惨白笑着，“段晟司，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得是法律说了才可以！”
“你想替白子茵出头，那你就替她下地狱吧！”
“我贱命一条，能拉着你陪葬，我心头可痛快着呢！”
白子芸的话，处处为着自己，可话里之意，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白子茵捏了捏掌心，心头在瞬间翻过千百个念头。
“凝雪。”段晟司拉住她冰凉的手心，语气平缓淡然，“别管她怎么说，我兜得住。”
“想要怎么处置她，你尽管说。”
这些看着温和的话，底下却不知道藏着怎样的波涛。
白子茵的念头千千万万，在听到这一句时候，终于有了决定。
她看向地上的白子芸，看她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问道：“还能活着吗？”
“没有插入心脏，自然可以活着。”段晟司眼中掠过一抹不明意味，“你不想杀她？”
“不，我想。”白子茵说道，走上前，蹲在白子芸面前。
“那你……”段晟司有些不明所以。
“我不想害你受伤。”
他帮她已经够多了，到这一步，白子芸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
故意杀人罪，而且是屡犯，又涉及金融诈骗，偷税漏税，就算入狱，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跟一个必死之人计较，没有太大意思。
何况这死人，还会拖着段晟司下水。
她的仇，已经快报完了，她不想欠谁了。
“白子芸，你会活着的。”白子茵看着白子芸，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眼神冰冷沉遂，仿佛千万年的寒冰似的，“如你所愿，我一定会让你活得好好地，活着看到一切，享受一切。”
说着压低声音，在白子芸的恐惧视线之下，凑近她的耳边，“白子芸，死了未必是解脱，活着未必是幸福，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你对我做过的一切，对我父亲做过的一切，我都会一一还给你。”
她的话阴沉幽凉，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
而面前巧笑倩兮的女人，仿佛脱去了人皮，是一只狰狞的厉鬼。
白子芸似乎感觉到脊梁骨爬上一丝凉意，她惊惧看着面前的女人，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这点，你不知道吗？”
“你对我和父亲做过什么，我原以为你会记得清楚的。”
“不可以！”白子芸倒吸口凉气，抖着声音喝道，“杀人是会犯法的，你们都会付出代价的！”
白子茵可不管她，起身，迎上段晟司幽邃的目光：“段晟司，不弄死人，折腾她一下，可以吗？”
段晟司点头：“我说过，你可以随意处置。”
死了他尚且能够兜着，活着，更不在话下。
“好，谢谢你。”白子茵说道。
深吸口气，对段晟司深深鞠了一躬。
“能给我五分钟时间吗？”
“我想单独面对白子芸。”
女人的心思，从来敏锐而难解。
不过她心里有主意，他也乐得成全。
转身往外走去，顺便拖走了沈星梦，留下一句话。
“别伤了自己。”
白子茵怔愣愣的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头有什么东西晃动，满满的，要溢出来了。
段晟司……
这个男人，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就感动了人。
直到现在，他还叮嘱她不要伤了自己。
可是……
她是厉鬼啊，怎么可能会伤了自己。
她来报仇，受伤的只会是仇人！
而他这份让她动容的温暖，在她报仇完之后，必然是荡然无存的。
白子茵收回视线，重新落在白子芸身上。
白子芸似乎察觉到她的念头，身子不住发颤，声音却威胁道：“白子茵，杀人偿命，你这么对付我，你也活不了多久，就算能活着，也逃不开几十年的牢狱之灾！”
她低声道，“为了我，值得吗？”
“值得啊。”白子茵说道，笑眯眯看着她，看着她就像一条虫子，从自己脚底下爬过，“更何况，你也说了，杀人填命，你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没有死，我运气怎么会比你的差。”
说着声音突然一冷，眼中的冰化为刀子，纷纷砸在白子芸身上。
“白子芸，别心存侥幸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该来的，永远不会晚。”
她捡起地上一块脚掌大的石头，眼神一沉，扬起手，狠狠砸在白子芸的手腕骨上。
“啊！！！”白子芸一声尖叫，痛得浑身颤抖。
手腕处，骨头尽碎，鲜血淋漓。
“这是你欺骗我和父亲的代价！”
白子茵毫不动容，换个方向，砸碎白子芸另一只手。
“这是你利用姐妹感情，夺走我未婚夫，陷我于死亡的代价！”
往下，再砸下两石头，断了白子芸的脚腕骨。
“我答应不杀你，所以这一只脚，是你谋杀父亲的代价！”
往右，另一只脚。
“这一只，是你还的我白子茵的命！”
……
石头落处，白子芸惨叫声声。
渗人的画面，残忍的手段，并没有让白子茵行为停滞半秒。
她的心，麻木而疼痛。
再怎么样，仇人得到惩罚，死去的人，再也活不过来了。
她唇角扯开一抹凉薄的笑容，从兜里摸出一瓶面粉。
一扬手，全都倒在白子芸瞪大的眼中。
“我白子茵从来都不是愿意原谅人的圣母，我做不到只站在道德至高点去谴责。”
“比起毫无用处的声讨，我更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曾亲手剜掉我两只眼珠子，我做不到你般血腥，那就用面粉代替吧！”
“你这双眼睛，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造化了！”
……
五分钟后，院子里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