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惜命的，宋建和白子芸固然心狠手辣，也脱离不了这个范畴。
没有谁傻到挖坑给自己跳。
综合以上所想，那这段视频来源，就耐人寻味了。
她隐约记得，别墅里是有监控的，但宋建和白子芸要下手，没道理不事先把监控这个隐患给摘除了。
对上她猜测的眼神，男人薄唇勾起。
“怎么来的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这视频对你很有用不是吗？”
就算是，也不能直接回答。
谈判场上过早暴露自己索求，就只能是被宰的份儿。
“我确实想要。”白子茵唇角上扬，一脸坦诚，“你也知道，我想要为好友报仇，但苦于没有证据，你手中的东西，可以给我很大的便利，若是可以，我自然是想哪下的。”
但如果条件太苛刻，她未必不会放弃。
毕竟只是为了好友报仇，而不是为自己亲人报仇。
人素来是自私的，没有谁能让自己为她倾尽一切，把自己都赔了进去。
这言下之意，男人当然听得出来，有些意外扫了她一眼。
“你确定割舍得掉？”
这干脆利落的问话，充满了诱惑的意味。
也充满了……决绝的意味。
白子茵直接掐入掌心，眼底深处有什么飞快掠过。
“我只能给我能给的。”
底线绝对不能让，一旦让了，就被步步逼退，直到跌入万丈深渊。
还没清楚对方的意图，白子茵不会让自己处于太过于被动的位置。
何况，“只是一段视频而已，我能拿到手，固然事半功倍，但没能得到，那对狗男女，我同样有法子让他们付出代价，只是时间会稍微晚了一点。”
所以想要做成生意，就不能太过于咄咄逼人。
逼得急了，大不了一拍两散。
男人轻嗤一声，“你倒是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那你想象中的我，不是怎样的？”白子茵随口问道，神色自如，丝毫没有了刚才看到视频的异常。
“是……”男人沉默了下，语气似乎有些怀念和迟疑，“说不清楚，记不得了。”
这话有些搞笑，白子茵嘴角不觉一扯。
“这位先生，我们曾经认识吗？”
“见过。”男人低声道，“迟早会认出来的，不过不是现在。”
男人顿了顿，“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死的很早。”
这是威胁吗？
白子茵抿了抿嘴，不以为然。
“从我介入这出杀人案开始，就没打算能够全身而退。”
不择手段达成目的，达成了，释怀了，后果破坏到什么程度，都无关紧要。
“有意思。”男人轻笑，将手机丢给她，“它属于你了。”
白子茵一愕，明明渴望得到的东西，到手之后，却有些烫手。
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男人不会那么好心送她东西。
毕竟一开始，他就说了是冲着谈生意而来。
但……
东西到手了，又是那么想要的，丢回去，她也没有这般勇气。
沉吟少许，“说吧，你的条件。”
“先欠着，过段时间我会来收取。”男人说道，“尽管你遮遮掩掩，但我还是能够感受得出来，为了这东西，你可以拼尽一切不是吗？”
被人看清心思的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也实在太糟心了。
白子茵略微迟疑，将手机给他扔了回去。
“如果这样，恕我不能要。”
男人漂亮的眼睛睁大，似乎很是惊诧，“什么原因，竟然让你做出这样的割舍？”
在他看来，她应该是没有办法抵御这样的诱惑的。
“我也有在乎的人。”白子茵嘲弄一笑，“我可以将我自己任意折腾，但我不会出卖自己底线，欠下一个让人拿捏我，用我伤害在乎人的人情。”
人情这东西，可大可小。
小的一句谢谢就能揭过，大的哪怕是家破人亡都还不上。
男人没有说出他的条件，而是开出一张空白支票。
……她很穷。
这张支票，她签不起。
也不想签。
她当然是想报仇的，但若是报仇的代价，会害了自己身边的人，比如洛小荷，比如段晟司，她是坚决不做的。
厉鬼也有良知，她素来恩怨分明。
所以报仇诚然渴望，却不是任何筹码都可以压下去。
男人看着掌心之物，沉默良久。
“也罢，看来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白子茵很遗憾，但没有后悔，点头：“可惜了。”
她终究还是没有被宰的觉悟，做不到“不择手段”。
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出现，她都快忘记了，其实除了报仇，她还有很多可以在乎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存在那些“不择手段”里。
不能报仇，她无法释怀。
但用了这些手段来达成目的，她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很欣赏你。”男人呆在原地好一会儿，又将手机丢给她，“拿着吧，送给你了。”
送给跟卖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白子茵眼眸闪动，半是疑惑，半是踟蹰。
“为什么给我？”
她已经说了，空白支票不签。
即使是这样，他也要送给她吗？
“因为……”男人常常叹口气，语气中，带有一股不易察觉的沉痛，“我也想要那对狗男女死啊。”
这话前面他已经说过了，但在这关头再说一遍，白子茵不由动容。
“你跟他们有仇？”
她低低问道，声音平静，掩饰着莫名的情绪，“若是这样，你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男人嘀咕了一句什么，淡淡扫了她一眼，“我觉得由你出手，更合适。”
这理由何其强大，白子茵几乎都感动了。
但也只是几乎。
她敛了眉眼，“你这么说，我可不会给你报酬。”
“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便是最好的报酬了。”男人说着，往门口走去。
“等等。”白子茵瞅着他背影，还是越看越熟悉，忍不住喊住他，“能否给个提示？”
她想知道他是谁。
她不喜欢欠人人情。
虽然也不喜欢被人拿捏，但别人帮了忙，她总不能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吧？
男人脚步顿了顿，而后说道，“没必要问的清楚，我跟你不是敌对立场。”
显然他自己也知道这话不足以说服白子茵，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你非要知道，就当是我给白子茵报仇吧。”
男人话说完没有再留恋，头也不回走人了。
独留白子茵握着手机，半响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男人说，他想给白子茵报仇？
都说人死茶凉，“白子茵”都死了半年了，还有人这么记挂吗？
洛小荷是个例外，毕竟以前她们关系就很好，知道好友死得那么憋屈，有心替好友翻案没什么不对。
但这个男人……
白子茵在脑中搜刮了好久，还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关系不错的异性。
她以前性子腼腆，不但男性朋友，连女性朋友都很少，故而有点联系的都有印象。
而其中有印象的，都不会有心到替她翻案的地步。
但潜意识的，她就是觉得那个男人说话，不是假的。
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晃了晃因为想不通而疼痛的脑袋，低头翻看那手机里的视频。
角度有些刁钻，拍摄得不够清晰，甚至视频还有些晃。
但要分辨出视频里的人身份，以及他们做了什么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安了什么心理，会拍摄到这样的视频，而拍到之后，却又迟迟没有抛出去，而是落到她手中。
普通人没有那么无聊，更没有这般本事弄到白子芸和宋建杀人的视频。
有本事的人，应该不会空手相让。
“越来越复杂了。”白子茵低叹一声，眉眼掠过一抹坚毅。
“不过这又怎样，迟来的真相，总归是要到的，我想要的，也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