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不过两分钟，那道门又被推了开来。
白子茵以为是刚才那男人又回来了，眉头皱了皱，刚想说些什么，一抬眼，却发现进来的人是何其修和洛小荷。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古怪，洛小荷不自在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解释道：“来到咖啡厅时候，刚好在门口遇到何律师，所以就一起进来了。”
原本今天就是打算一起商量事情，作为知情者，洛小荷和何其修都不是外人，消息原也打算互通，就算一起走进来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白子茵笑了笑：“来了正好，我也才到没多久，坐下吧。”
何其修不似洛小荷委婉，目光在她面上绕了一圈，问道：“刚才有人来过了？”
“……是。”律师也是一门讲究学问的职业，何其修能够爬上这个职业的顶端，自然有过人之处，会从蛛丝马迹猜到一些什么，也不足为奇。
对自己人，如果没有必要，还是坦诚相待为好，免得引起不愉快的误会。
得到回答后，何其修眼中掠过一抹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却又咽了回去，将公文包放在一侧椅子上，径自落座。
白子茵将他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复杂。
何其修目前不算外人，有些事情如果他想知道，问出口的话，她还是会回答的。
但他不问。
那她自然就假装不知道他的心思。
见在场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白子茵招呼服务员点了餐，率先开口道：“何律师，小荷，你们说出了事情，到底发生什么了？”
许是在进门的时候两人已经做了简单的交流，这会儿听到白子茵发问，何其修和洛小荷对视了一眼，而后由何其修开口道：“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宋建出狱了。”
白子茵手指不觉捏成拳头，默了默，颔首：“听小荷说过。”
顿了顿，“何律师，他犯的不是很严重的罪吗？怎么也能被释放？”
正因为是挺严重的罪，需要被判刑，所以不容易被释放。
所以，宋建能够出狱，对她而言，简直晴天霹雳。
这霹雳的来源，不仅仅是因为宋建可能会脱罪逍遥法外，还有他有这本事，于她而言，将是莫大的威胁。
有什么比敌人实力增强更扎心的呢？
而她现在就遇到了。
“不是无罪释放，是被保释。”何其修修正道。
白子茵嘲讽扯唇：“这有什么区别？”
在她看来，就是宋建被保释出来了，他自由了，法律没能控制住他。
“有的，至少在嫌疑犯定罪之前，他还是有嫌疑在身，并非绝对的自由人。”何其修说道。
白子茵揉了揉眉眼：“何律师，我刚下班，脑子还有些晕，可否告诉我，警察局那边，是用什么由头放人的？”
站得越高，看得越远，自从重生之后，她注意到的事情更多了。
比如某些规则，完全可以将法律玩弄于掌心，游走在刑事的边缘。
……权力和金钱，可以做很多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宋建还有这样的能耐。
何其修将她的低落收入眼中，喟叹一声，“早上时候，牢狱里那几个绑匪松口了，承认是他们劫持的你，将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而宋建不过是因为跟你有怨怼，才一起被抓的。”
洛小荷忿忿接口，“换句话说，在你被绑架的案子里，宋建不是施害者，而是受害者。”
“这样的理由……”白子茵嘴角抽搐，“漏洞百出，警察局那些人，就这么信了？”
这般说着，目光落在何其修身上，“何律师你也认可了？”
作为负责她这个案子的委托律师，如果何其修坚持，宋建也出不去吧？
何其修何其敏锐，自是感受到了白子茵的不悦，但也没辩驳，只是说道：“警察局已经放人，那些绑匪一口咬定他们才是主谋，宋建不过是受害者，我不过是一个律师，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洛小荷听着，也觉得有些不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些时候那宋建在牢狱里还把白子芸拖下水，说他会绑架子茵，是因为白子芸示意的？”
有这理由在，警察除非是智障，不然怎么就突然信了宋建无罪的论调。
“他没有直接说，只是委婉暗示。”何其修瞥一眼白子茵，“段太太跟宋建正面对上过，应该知道这人的狡猾程度，暗示的话，偷换概念，可以理解为犯罪，也可以理解为一时意气，口不择言。”
洛小荷还是不解：“就算口不择言，这是触犯刑法的事，还被抓个正着，还能洗白？”
白子茵却是秒懂了。
何其修的意思是，如今有人顶罪，宋建可以钻空子，以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他跟白子芸是情人，而她又那么明显做了针对他们的事情，在相对立场上，她“污蔑”宋建绑架，把另一个受害者也拉下水也是正常。
所以她的证词，也就不可信了。
另一方面，他说白子芸指使他绑架白子茵，白子芸肯定是不认的，那些绑匪揽了罪名，他便可以说是跟白子茵有仇，故意说那些话气她，所以才不否认自己绑架……
律师的嘴，往往能够颠倒黑白。
宋建能够出狱，背后力量不容小觑，那么请个厉害的律师，着实在常理之中。
何其修是律师业内有名的能者，但偌大的行业，不只他一个天才。
更别说对方有人证，还有可能被搜出来的“物证”，而何其修只有她的证词，空口无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根本不是对手。
这么想着，纵然扎心，却也是事实。
何其修将两人表情看在眼里，微微一叹，说道：“其实你们也别太担心，毕竟段太太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段太太不肯松口，宋建就不可能完全脱罪，他想恢复自由，还需要一定时间。”
白子茵摇头，“也就是说，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洛小荷瞧她眼眸暗沉，面色阴霾，心头咯噔一跳，伸手覆盖住她手背。
“你别冲动，事情不是没有转机。”
跟何其修不一样，洛小荷知道她是真正的白子茵，作为受害的当事者，有多么痛恨宋建。
如果走常规路子不能让宋建受到惩罚，洛小荷毫不怀疑白子茵会一不做二不休，来硬的玉石俱焚。
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总会有办法的，你别急，那种人渣，不值得豁出去。”
白子茵心头触动，反拍了拍洛小荷手背。
“没事，我知道自己做什么。”
那样的人渣，当然不配让她赌上莫凝雪这条命。
现在还没有到绝境，她只是不忿，还没绝望呢。
听得她这么说，洛小荷还是不放心，深深看她一眼，满是担忧说道：“那你可一定要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如果冲动起来，我可不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