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还没好利索，不宜下床，饶是躺在床上满腹心思，白子茵也只能将情绪压下去。
段晟司的态度很明显，不愿意多提。
在这个家庭里，同样明显的是，作为男方，段晟司比她更有话语权。
白子茵有个优点，再不甘心，也认得清事实。
所以，没有死缠烂打的习惯。
段晟司不想说，就算她追到隔壁磨，除了冷言冷语的讥讽和厌恶，得不到更多东西。
轻叹口气。
“算了，等身子好利索些，再去探索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段晟司要插手，也不能认怂去了。”
脑中转了十来个最坏结果的解决方案，脑子本来就不太好，想得太多，更加沉重。
吃了些东西，复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许是睡得足够的缘故，精神好上许多，肚子咕噜噜唱着空城计。
白子茵晃了晃不是那么疼痛的脑子，起身去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
周嫂在她醒来之后，就已经准备好食物，她下楼用餐，还没吃饱，外头的门铃响了。
段晟司的别墅素来安静，除了周嫂轮班佣人以及打理别墅花草的园丁，没有多余住客。
这会儿门铃按了许久，都没有人开门，力所能及，白子茵也不矫情，走去开门。
门口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往后梳，整个人整齐而利落，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透着精明而沉稳的光芒，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迎面对上，目光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有礼招呼。
“段太太。”
白子茵不认识他，不过能找到段晟司别墅，且一派稳重精英模样，定非寻常人。
她抬眼，面上露出几许疑惑。
“你是？”
“我是萧然律师所陈欧。”男人冲她露出个客套有礼的笑容，“是段晟司先生的私人律师之一。”
段晟司的私人律师……
白子茵脑子卡了一瞬，很快回神。
“原来是陈律师，久仰久仰。”
客套之后，言归正传。
“段晟司不在家里。”
说这话时候，白子茵心里是卡顿的。
段晟司的私人律师，跟段晟司关系不浅，断然不可能没有段晟司联系方式，冒昧上门。
且段晟司也不是个喜欢把公事带回家里的人。
所以，这自称段晟司私人律师的陈欧，突然造访……
还没琢磨个底儿，便听得那严肃禁欲男人开口说道：“不，我是来找太太您的。”
找她？
白子茵脑中飞快闪过昨晚跟段晟司的谈话。
尽管过程并不愉快，但结果，他似乎没有跟她计较的意思。
这会儿找律师上门，喜欢把私事藏起来解决的段晟司，是要跟“妻子”开撕么？
心念过处，还是侧身让个门。
“您请进。”
陈欧似乎猜到她忐忑心思，进门时候，缓声说道：“您别紧张，段先生让我过来，是有好事的。”
好事……
好事就好。
最近被纷繁的烦心事扰得心绪不稳的白子茵稍稍宽心，将人领到大厅。
佣人端上茶来，陈欧抿了两口，开门见山直言来意。
“段先生让我把这份文件交给您，让您在上面签个字。”
“所有程度都走法律流程，即时生效。”
男人平静说着，将一份文件推到白子茵面前。
白子茵接过来，目光在文件上粗粗扫了两眼，而后往下，眼神越发错愕。
“这东西……你没拿错？”
陈欧平板的表情认真得仿佛一台机器。
“段太太，这是我的工作，绝对没有失误，您可以质疑我的人格，但不能怀疑我的工作能力。”
白子茵对他的工作态度并不感兴趣，目光微微迟凝，很快又回到文件上面。
越看越心惊，直到后头，目光落在笔墨端严的“段晟司”三个字上面，整个人都沉默下来。
久久不能语。
这是一份转让书。
转让的是股份。
白氏的股份。
百分之二十，无偿转让。
白子茵想过许多段晟司的操作缘由，却从未想过，他去白氏收购散股，是为了她。
事实摆在面前，白纸黑字，还有律师作证，由不得她不信。
纵然她对他有诸多负面评价，真正做实事的，让她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指节微微捏紧，她感觉到自己喉咙都是干涩嘶哑的。
“段晟司这么做，什么意思？”
认识这么久，她深刻认识到，段晟司是个商人，不折不扣的商人。
在商人眼里，利益至上。
从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情。
跟她，素来也是斤斤计较。
可是现在，他忽然把手头的股份让给了她。
她从未觉得段晟司是那样的好人。
有付出，必要回报。
他把这东西给她，那么，他又想从她这里拿走什么？
而她，又能给他什么？
目光闪烁，落在文件上，心情如同潮起潮落，久久不能平静。
“我只是个律师，负责法律方面的事情，你和段先生之间的约定，我不得而知。”陈欧说道，语气不疾不徐，平稳没有波动，饶是白子茵善会察言观色，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所以然来。
“太太若有疑问，不如亲自去问段先生。”
白子茵沉默少许，“好。”
事情搁在面前，她断然做不到视而不见，总要跟段晟司开诚布公谈一回。
她不喜欢忐忑不安的感觉。
也不喜欢蒙在鼓子里。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
见她沉凝，陈欧也不打扰，只是许久之后，问道：“段先生说了，这文件交给太太，太太有选择签和不签的自由，不过机会，只有一次。”
这风格，果然是段晟司能做的出来的。
不过自由……
白子茵哂然。
白氏于她，重于泰山，比性命还重要。
将白氏股份摆在她面前，正是她急于需要的，她岂能拒绝？
纵然刀山火海等候，如她所说，在所不辞。
就算他有心为难她，就冲这东西，她也认了。
“签。”
她一脸决绝，视死如归。
深吸口气，提笔在文件上落下签名。
陈欧看得有些想笑，职业道德让他绷住脸。
“恭喜太太，以后您就是坐拥白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东了。”
道喜的话，永远听不腻，也不嫌多。
白子茵轻声应道：“多谢。”
其实，算上她手头的百分之五，她手上已经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百分之二十五，诚然还比不上白子芸手中的百分之四十五，但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始。
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开始。
她合上眼睛，直到陈欧离开，她的心绪还在起伏波荡。
迟迟静不下来，索性求个安心，给段晟司拨了电话过去。
打的是段晟司的私人手机，他似乎在忙，好一会儿才接起来。
“今天，陈欧律师来家里了。”
电话那头的沉默，让白子茵心蹦到喉咙。
“你把手头白氏的股份，让给我了？”
“嗯。”男人的话，永远言简意赅，但内容，却让人心头霍然雀跃起来。
白子茵听到自己某个深处，宛若有花开的声音。
咬了咬下唇，“我要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