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电话那头,段晟司有短暂的错愕。
心思敏锐的白子茵,很快抓住他的话头。
“你从来不是慈善家,这么帮着我,理应不是无偿的吧?”
向来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段晟司,回过神来,唇角不觉往上扯了扯。
他倒是忘记了,他给予小妻子的印象,素来不怎么好。
不过,没有交往的心思,遂也没有解释的念头。
“并非无偿。”
男人的声线好听,带着浓重的荷尔蒙,隔着无线电,无端挠得人心头痒痒的。
白子茵抿了抿唇,握着手机的手,紧张得在颤抖。
睫毛抖了抖,压住话里的波动。
“你要什么?”
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接受了他给予的股份,那么接下来的代价,不论如何,她都做好了准备。
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除了执念,无所畏惧。
感受到她淡淡的不安,段晟司唇边笑意更甚,染上眼角,眸光宛若刚洗干净的黑曜石,无形中透着黑亮的光。
“我要的你已经给了。”
他平静说着,不紧不慢的语气,是在吊着她,也是宣泄着好心情。
“这是金家的意思。”
“金家?”白子茵下意识摸了摸还没好利落的脑袋,心头有灵光闪过,似乎明白了什么。
“金家三小姐的补偿?”
“若是非要这么理解,不是不可行。”段晟司直言,“车祸伤势颇重,金家需负全责,金悦月心里过意不去,决议给你一些补偿。”
“他们知道我需要白氏的股份?”白子茵挑眉,有些不信。
她做的事情,并不是人尽皆知。就连段晟司,也不过昨天才知晓。
那么他提前拿下白氏股份,是金家意思的话,总有些说不过去。
“不知道。”段晟司身子往后倚,目光望着窗外澄净的天色,“不过金家给我两个项目。”
想到小妻子那多心的惯性,好心地补上一句。
“那白氏股份,就当是报酬了。”
百分之二十股份,保守估计,已经值得两个亿了。
金家出手,倒是大方。
不论段晟司吃了多少回扣,亦或是瞒了她什么,对她而言,刚好需要。
垂下眼眸,“我明白了。”
“那就安心受着。”段晟司看了看腕表,“下一个会议要开始了,自己吃点东西。”
男人一如既往淡然冷漠,话说完,也不给她反应空隙,已经挂断了电话。
白子茵握着手机,神色恍惚,依稀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这次受伤,却是因祸得福了。
不说金家的态度,段晟司这般对她……
即使冷言冷语,她也是欢喜的。
善于实际行动的男人,往往比口头上抹蜜的男人更招人喜欢。
她手捏着股份转让书的文件,眸子雾气氤氲中透着些许明亮的光,心绪难平。
这段晟司,除了毒舌冷漠,倒也不是那么招人讨厌的。
解决段晟司这边的疑惑后,再见面时候,白子茵把事情跟洛小荷说了一遍。
“嘁,还说你们婚姻有名无实,依我看,段晟司就是个把事情藏在心底的闷骚,他对你肯定不会没有半点感情的!”洛小荷听完,笃定开口。
“事实上,就是没有感情。”白子茵单手撑着下巴,淡淡说道。
她有自知之明,不会盲目自恋。
而两人的身份,也让她自恋不起来。
“相信我,没错的,段晟司喜欢你。”洛小荷拍拍她肩膀,“没有任何一个男人那么大方,他肯对你大方,只能说明他心里有你。”
“不是这样。”白子茵叹口气,“这笔钱,确切说来,是金家支付。”
她指了指自己脑袋,“毕竟我受伤,跟金家的人有关系。”
因为去金家参加金琉敛的订婚宴才放了洛小荷的鸽子,在后面的解释中,洛小荷自是有得知简单真相的权利,所以白子茵这说辞,洛小荷眼珠子一转,全然理解。
“百分之二十股份,钱是小事,到手才是难题。”洛小荷摇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自己去探过白氏的底,虽然股市一跌再跌,但手里撰着股份不肯松手,亦或是想卖个高价的,都有。”
白子茵不是商业上的小白,这些事情,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长睫垂下,微微遮住眼中的波动。
“我知道。”
“你知道的话,以后对他好一些吧。”洛小荷偏头看她,一双眼里满是认真。
“你是子茵的朋友,我也是子茵的朋友,现在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是把你当成推心置腹的闺蜜的,也希望你得到幸福。”
她搅拌着手边的咖啡,语重心长。
“复仇一事,漫长而未知,即便知道你重感情,我也不希望你把自己全部投进去。”
顿了顿,“我相信,子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般寡淡。”
她就是白子茵,她如何不明白自己怎么想。
沉吟少许,颔首,“我会试着对他好一些的。”
不仅仅是因为感激他送出来的股份,也是因为段晟司的身价——
诚如洛小荷所说,他固然对她不爱,却不失好感,否则他亦不会劳心动力帮她打击白子芸。
她现在什么依靠都没有,连着段晟司,对她有利无害。
柔和下来的眉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洛小荷瞥她一眼,眼中有什么掠过,唇角微微上扬。
“其实你对自己……”
她正想着说辞,眼角余光一瞥,神色凝住。
“雾草,那个叛徒!”
咬牙切齿的声音,唤起白子茵散开的思绪,顺着洛小荷的视线看去,只见公路对头,何其修着一身兜帽皮大衣,手提一个电脑包,行色匆匆赶路。
他走得急,并没有发现注视他的两人。
目光所及,白子茵也是呼吸一顿。
何其修啊。
确实算得上叛徒。
想起白氏遗产就那样落入白子芸和宋建手中,说她半点不恼火不介意,那是假的。
尽管知道在她重生之前,何其修为了保住白家的东西,坚持了很久。
然而坚持再久的正义,在触碰邪恶之后,便不值一提。
况且谁知道,他当初的隐忍等待,是真的觉得白家父女命案疑点重重,为好友操心不值,还是他本来就是白子芸那边的人,不过因为时机不对,故而才耐下性子,寻个好时机让白子芸上位。
商场上的人,素来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何其修给她的结果,苦得她至今依旧无法释怀。
“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吧。”
她垂眸,听到自己为何其修弱弱的辩解。
“你信他!”洛小荷嗤了一声,“依我看,他肯定早就是白子芸的人了,他要是真心对白家,根本不会把白家的遗产交给白子芸那个凶手!所有等待只是为了一飞而起,你当他良心发现了?”
“比起无望的结局,我更讨厌过程吊着人,而后又把人往死里摁的!”
洛小荷起身,拉了她一把。
“瞧那猥琐模样,就知道干的不是正事,去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不定抓到把柄,还能助我们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