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茵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而后合上眼睛。
“好。”
他们之间，确实也该聊聊了。
他们之间，存在的婚姻关系，不仅仅只是表面的。
利益相关，互相牵制。
抿了抿唇，“你想知道什么？”
段晟司凝视着她，目光里有着浓重的沉凝，看不懂其中思绪。
“你跟白家，到底什么关系？”
她跟白家，有什么关系？
白子茵眼中掠过一丝茫然，嘴角却溢出一丝自嘲。
她是谁？
白家大小姐，白国强的亲生女儿，白氏的正规继承人白子茵。
但她能说出来嘛？
有谁相信？
白子茵这个人，已经死了。
科学时代，容不得鬼神之说，即使她说了，也没人相信。
就算有人相信，等待她的，也只有实验室以及精神病院。
如今的她，还没有资格到让段晟司给她保守秘密的程度。
有些事情，只能自己知道。
哪怕烂在心底，哪怕苦得整个人都泛着黄莲味，也得忍着。
大仇未报，一切都得忍。
“别想糊弄我。”段晟司看着她，眼里有什么闪过，“你这次生病，是在白氏夫妇墓前淋雨昏倒的。”
多余的话他不说，但他相信他的小妻子，并不是一个蠢蛋。
他的小妻子，从来都是聪明的。
举一反三，叶落知秋。
事实上，他也没猜错，白子茵确实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怀疑她跟白家的关系。
但是，再怎么怀疑，估计也无法把她跟白子茵是同一个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吧？
自嘲一笑，沉默少许，淡淡说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认定，你既然已经有了猜测，问我做什么？”
“我说的话，即使再真，也替换不了你心中既定的认为。”
段晟司颔首，“我认定的事情，确实难以扭转印象。”
“不过。”
他深深凝视着她，眼里有着异样的诡谲。
“现在，我愿意听你解释。”
解释？
如何解释？
无从解释。
“没有解释。”白子茵深吸口气，“如你所见，我跟白家确实有些联系。”
受伤的脑子，运转起来，也不是特别艰难，她快速搜索着脑中白子茵和莫凝雪的相关联系点，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落一小片的阴影。
“白子茵，是我的恩人和好友。”
话说到这一步，她只得豁出去。
“我这辈子，从来不怎么争过，但如果子茵一家的死并非寻常，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让子茵和伯父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她说这话时候，眼眸黑得发亮，那里头沉重的决心，以及周身溢出的悲愤，尽数落入男人眼中。
“你坚定认为白国强和白子茵的死，有问题？”
这话不需要经过思索，当事的受害者，言之灼灼，语气笃定。
“没错！我敢断定，这是一出谋杀！”
“你凭什么断定？”段晟司见她肯定，泼了一桶冷水过来。
就凭她是白子茵，真正的受害者！
“第六感。”白子茵语气平静下来，语气极浅而淡，“我没有证据。”
见段晟司眼眸的凉薄，心头泛上些许不甘，捏了捏拳头。
“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情，不管你怎么想，我活着的一天，就定然要替白氏父女做主！”
“好大口气。”段晟司瞥她一眼，“你有能力？”
“能而不做，是怂，做而不能，是义。”白子茵郑重说道，“我愿意做后者。”
“哪怕我能力不足，哪怕粉身碎骨，这是我的决心，也是我的责任。”
“你拦着我也没用，白家的事情，我管定了！”
女人笃定的神情，笃定的语气，笃定的心思，叫段晟司微微错愕。
若有所思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做什么，与我无关。”
顿了顿，“跟段氏也没有关系。”
白子茵颔首：“我明白。”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清楚自己的定位。
如果她坚持报仇，段晟司不会拦着她。
但是，也不会给她任何助力。
甚至如果她做的事情，损害到段氏的名誉以及利益，他不会坐视不理。
对于段晟司这话，白子茵倒没有受伤的感觉，毕竟两人，除了一个名分上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他可以给她许多东西，除了感情。
而她，也不需要他的感情。
两人相处，若是半点不介意，那就无从伤起。
他不管她，已经是她最大的要求了。
“多谢。”
女人低低的声音传来，不卑不亢，带着一种缥缈的真诚。
做好被冷眼的段晟司有些诧然，目光从她脸上扫过，除了理智，不见任何东西。
“你既心知肚明，诸多话我就不说了。”
他起身，便要去隔壁，白子茵深呼吸口气，唤住他脚步。
“段晟司！”
迈步离开的男人听得声音，偏回头。
“恩？”
这男人话素来不多，反应冷淡白子茵也不计较。反正话已经出口，便不再犹豫。
白子茵眸色沉了沉，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淡。
“我曾听你说过，你对白氏并不感兴趣。”
段晟司懒洋洋掀起眼皮，不咸不淡瞥她。
“我做什么，要跟你汇报？”
“这跟我有关。”事情已经说出来了，白子茵也不怕被他揪着话头打击，直言道，“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我很在意白家的事情。”
“所以？”
“如果你要插手白家的事情，恕我不能隔岸观火。”
男人好看的眉眼，生生挤出几分冷意来。
“你觉得，你有多少资格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陈述我的立场。”白子茵沉声道。
“你知道了什么？”段晟司问。
他不直言开口，便是在探她底线。
而白子茵，诚然没有跟他绕弯子的资本。
略想了想，“你在收购白氏的股份。”
段晟司微微眯起眼睛。
“倒是我小看你了，在我身侧，倒是探得不少情报吧。”
这个罪名扣上来，就有些重了。
她可不愿当背锅侠。
微微垂眸，“一个朋友帮我查的，而我，只想知道白氏的事情。”
朋友帮忙查，跟窝里反，是两个层面的意思，也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
“我自是知道你防着我，放心，除了白氏，段氏，包括你段晟司在内，我没有任何兴趣。”
想了想，“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从你身边搬离。”
之前，她离开段家，无处可去，现在洛小荷回来了，跟洛小荷在一起，不至于没有任何落脚地方。
男人幽沉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眼中有暴风卷过，倏尔，收回视线，淡漠出门。
“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什么？
白子茵错愕，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默了默，噎了一下。
纠缠半会儿，她竟然都没问出段晟司要那股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