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茵的沉默，让洛小荷嗅出了些许的不对劲来。
“你们……”
她斟酌着用词，似乎有些牙疼。
“该不会他收购白氏股份这事，你半点都不知情？”
白子茵咧嘴，露出苦涩一笑。
……她还真就不知道！
她心里苦，说话也诚实。
“如果早知道是他，我就不会让你去调查了。”
“说实话，我也很惊讶。”
“奇怪了。”视频那头，洛小荷皱起眉头，“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我曾听我哥说，段氏对白家那些烂摊子，压根就没有半点兴趣。”
“弱小，而麻烦。”
这个形容词用在白家身上，作为白家一员，白子茵是应该生气的，但这会儿，她却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确实，跟段家想比，白氏就是渣渣碎片。
段氏随便动动手指，都能让白氏寸步难行——
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差不多了。
所以刚重生那会儿，她就动了想让段晟司帮忙的心思。
只是在段晟司这里，帮忙的代价太大了。
而且，他并不感兴趣。
既然不感兴趣，这会儿怎么突然萌发心思了？
白子茵觉得，依照段晟司的本事，他对她对付白氏的行为，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不会帮她，但还是动手了。
是想要吞并白氏吗？
白子茵心头疑云乍起，一头雾水。
沉吟间，听洛小荷说道：“你可以去问问他。”
“说实话，我跟段晟司的感情，是真的不好。”白子茵眉头微蹙，跟洛小荷本来就是朋友，这会儿换了个身份，也知道洛小荷的秉性，有一些不是那么私密的东西，她并不介意跟洛小荷分享。
“他心里有人，我只不过可有可无，要不是老爷子坚持，根本不会在一起。”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过于明白，洛小荷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她懂。
嘴唇动了动，“我明白了，不过是联姻。”
“但是，你们还是夫妻了，在还没有离婚前，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
“何况，你也想知道答案对吧？”
洛小荷挑眉，瞥她一眼，“难道你怕他了？”
白子茵默。
实话说，她还真的有点怂。
“为了子茵。”洛小荷激她，“为了白伯父，想想他们的冤屈，想想可怜的案子，我们都应该去做一些牺牲的，不迈出一步，永不能成事。”
提到这话题，白子茵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临死前的一幕。
也想起了临死之前，视频里面父亲凄惨的死相。
拳头不由得紧紧捏起来，眼中痛楚一闪而过。
深呼吸，“好，我去问问。”
不管豺狼虎豹，总归是要面对的。
至少面对段晟司，总好过面对宋建白子芸以及沈星梦。
白氏落在段晟司手中，可比那些人乐观多了。
“我等着你的消息。”洛小荷说道。
正值有佣人通知老爷子回来，洛小荷跟她招呼一声，急急忙忙就挂断了视频。
白子茵心头浮动，思绪久久不平。
不觉间，段晟司已经下班回来，看到躺在床上发呆的她，俊秀的眉头微拧。
“不是说尽量少接触电子产品吗？怎么还抱着？”
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霍然打断白子茵的思绪，她惊惶抬眼，像是做错事被逮到的小孩，有些无措。
段晟司将她神情瞧得真切，目光幽沉。
“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又？
亏心事？
白子茵嘴角一抽。
她在他眼里，倒是负面得紧。
“没有。”她冷淡回答，心绪因为他的冷脸冷静了下来。
“可以说说。”段晟司凝视着她，黑眸沉沉，看不出心绪。
“趁着受伤，我对你有更多包容时候。”
“包容？”白子茵念着这个词，有些好笑，“你有过吗？”
“现在。”段晟司抬手看一下表，“给你三分钟，你可以说，也可以选择不说，但错过这次，下回我未必有这般好心情。”
这叫好心情？
这叫包容？
她都不知道周嫂是怎么看出来的，段晟司对她情深义重。
当然，吐槽归吐槽，段晟司难得表明自己愿意听她废话，时机自是不可错过。
沉吟少许，问出卡在喉咙的话。
“听说你在收购白氏？”
他闻言，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脸上，神色越发寡淡。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眼神微冷，“我有警告过你，别乱给我生事。”
“有些事情，不是警告就有用的，飞蛾扑火，执念所向。”
男人的态度强硬，反倒激起了白子茵的勇气，“我的执念是好友白子茵，这口气，我放不下。”
她决定跟他摊牌，哪怕他不乐意，她也得说清楚。
因为，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阻止她前进的步伐。
“你的执念？”段晟司目光寒凉，冷冷掠过她的眉眼，“你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这话嘲讽何其深，白子茵抿了抿嘴，有些难堪。
但也是事实。
“这世上从来不乏自不量力的人，你说你飞蛾扑火，然而扑火的飞蛾，从没有好下场。“
他蹙起眉头，“别让我再听到你说第二次这样的蠢话。”
高高在上的男人，用俯视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叫人难堪而郁愤。
白子茵抬眼，冷冷凝视着他。
“如果我非要这么做呢？”
“莫家。”段晟司扬起唇角，那微微牵扯的弧度，泛着冰凉的冷意，“段氏多少损失，莫家同等奉还。”
莫家跟她，其实没多少牵扯。
就算是生父莫建峰，也不过是个想把女儿吸干的吸血鬼。
对于莫家没有感情，莫家怎么倒霉，她并不介意。
然而段晟司还有下一句。
“白氏，也得同等奉还。”
白子茵面色顿时就变了。
莫家，她可以不在乎，当白氏，可是她的根本。
那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她绝不容忍别人来糟蹋。
那可是她活着的执念。
她暗暗捏了捏拳头，听到自己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带着凶狠的凌厉。
“你想做什么？”
生意场上的人，心思自是敏锐的，将她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倏忽玩味起来。
“莫凝雪。”
他清冷冷说道，意味深长，“你对白氏的关心，似乎远超于莫家。”
在他清冷的注视之下，白子茵莫名感觉到，有一种凉意，慢慢从脊梁爬起，窜上她的后脑。
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带着刽子手执掌生杀的睥睨。
段晟司这人，是真的能毁掉白氏的。
得到这个认知的白子茵，心头越发无力。
段晟司将她的笔记本收走，走在床前。
“莫凝雪，或许我们该聊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