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茵手心捏得一重。
“这话何解?”
“子茵去世,已经有一个月了,而段太太这张遗书,写出来的时间,最多是在半个月前。”
白子茵听得暗暗心惊。
她就是白子茵本尊,自己不用模仿就能写出自己的字迹,从来不曾怀疑过。
没想到,却是在时间方面出了纰漏。
她还没说话,何其修瞥她一眼,“段太太,容我大胆猜测,这字迹,是你找人代写的吧?”
人的思维,有时候跳脱的让人惊讶。
就比如现在,何其修自己又把自己的话给圆了。
白子茵愣了愣,点头:“没错,我找人写的遗书。”
既然何其修都给了她缘由,她不用白不用。
微微一笑,“所以现在,何律师把我叫过来,是打算怎么处置我,告我临摹白小姐的字迹,妄图夺取白氏的家产吗?”
何其修默了默。
“白家的财产,子茵是最合适的继承人,现在子茵已经死了,谁拿走白氏的家产,于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白子茵挑眉:“要是无所谓,何律师你又怎么会守着白氏的财产,直到现在?”
何其修彻底沉默,良久,抬头看她,眼里有着古怪的深邃。
“因为我始终觉得,子茵还没有死。”何其修说道,“我总觉得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话说得,让白子茵心虚了一瞬。
“白子茵的尸骨,很多人都看到了。”白子茵说道,强烈忍住声音里的颤抖,以及心头的惊涛骇浪,“包括何律师你,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已经死了,何律师你又何必执着?”
“什么眼见为实。”何其修声音里带上了激动,“我们看到的,不过是一具被烧毁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只剩下一具骨架了,为什么就不可能是别人?”
何其修说道,“子茵是个坚强的孩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轻生的。她很乐观,以前我女儿得了抑郁症,几次想要跳河自杀,都是她劝回来的。”
“我不相信白子茵会自杀。”
何其修说道,微微合上眼睛。
“我也拒绝相信那具尸体就是子茵的。”
白子茵一愣,心头百味陈杂。
活着的时候,因为一直被宠在蜜罐里,她一直都看不清楚外面的险恶,也从未注意到别人的关心是否真心。
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人都死了,还能悼念的,自然是亲近的人。
白子茵要是还活着的话,不知道该有多么高兴。
也愿意去珍惜这样一个关怀备注的叔叔。
只可惜,她现在是莫凝雪。
不管从哪方面调查,她都是莫凝雪。
原以为她死了,除了父亲,再不会有人难过,没想到何其修还在等着她。
白子茵眼光有些湿润,嘴里却道:“节哀顺变。”
虽然感动,但用命去换取的代价太过于沉重,她现在不会轻易相信人。
哪怕这个人是何其修。
她活着的目的是为了报仇,她现在只能是莫凝雪,哪怕面对何其修时候,也只能是莫凝雪。
为了计划的可实施性,她只能欺骗何其修了。
等报仇后,她愿意负荆请罪,他怎么伐她都可以。
但现在不行,她死不要紧,那些仇,还有白氏的遗产,绝对不能辜负。
这般想着,心头微微一叹。
何其修紧捏拳头,强压住话语间的激动,摇头:“我说过,子茵没有死,不需要节哀。”
说着他眸色一凝,压低声音问道:“倒是你,你是不是见过子茵?”
顿了顿,“或者说,子茵在你手里?”
白子茵一怔,何其修过于发达的大脑,总是让她始料不及。
不管怎样,现在并不是说真话的时候。
白子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有。”
“那子茵的手迹,为什么在你手上?”
“如果不是子茵还活着,这些东西不可能在葬礼之后还能出现的。”何其修坚持道。
白子茵扯唇,打死不承认。
“这只是何先生你的看法。”
顿了顿,“那些东西,是我找人代笔临摹的。”
“何律师你知道的,我是子茵的朋友。而我一直认为子茵死得不明不白的,所以我要回来白氏,帮子茵拿到属于她的东西。”
何其修在激动之后,终于冷静下来。
眼眸闪了闪。
“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说你是为了子茵而来?”
白子茵点头,眼里掠过浓重的憎恨。
“我觉得子茵跟白伯父的死,跟白子芸以及宋建大有关系,所以白氏,绝对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白子芸和宋建。
何其修眼里掠过一道精光。
“你可发现什么了?”
白子茵摇头:“我只知道,那天出事之前,子茵很高兴告诉我,说要去宋建安排的地方,宋建会给她一个惊喜。”
“可我没想到,她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惊喜,变成了惊吓。”
白子茵抿了抿唇,“她最后见到的人,是宋建,之后就出了事情,我不认为那么巧。”
何其修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撰起来,眼睛微微眯起。
“你这话当真?”
“比珍珠还真。”她可是当事人,还有谁的话,比她的更真实。
“那你可有证据?”何其修问道。
“没有。”白子茵哂然,“要是有证据,我早就跳出去宰了那对狗男女,哪里还能让他们蹦跶到现在。”
何其修的脑子何其活络,她只说一,他就想到三了。
眼眸一动,“所以你才伪造子茵的字迹,想要打败白子芸和宋建?”
“白家的财产跟白氏的股份,是白子芸和宋建最想要的东西,也是子茵和白伯父的心血,我不会让他们拿走的。”白子茵说道。
“这些话你都告诉谁了?”
“满腔怨恨,满腔苦恼,我能跟谁说。”白子茵摇头,“这世上愿意听我说话的,只有您了。”
“何况,他们也不配知道。”
顿了顿,“要报仇,要揭开真相,这是我的目的,白氏的财产,我倒不是很感兴趣。”
人都是无利不起早。
白子茵轻笑,瞥他一眼。
“何律师要是肯帮忙,白家的一切,包括白氏的股份,我愿意全权奉上,送给你。”
何其修倒吸一口凉气。
“你可知道区区白氏的股份,可是最少十个亿。”
其中还不包括白家的家产。
“十个亿又怎样。”白子茵勾唇,“我想要的,从来不过是一个真相罢了。只要恶人有恶报,帮助解决麻烦的人,应该得到酬劳。”
唇角轻扬,“相信子茵在天有灵,一定也愿意这么做。”
送给何其修,至少她是甘心的。
白子茵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的性命是赚的,她不贪。
白子茵的神情并不像开玩笑,何其修沉默下来。
“你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