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离开后,侯府的气氛十分僵,老夫人半晌也不开口说话,倒是让陈雨霞有些心虚。毕竟今日这事儿,的确是她往侯府脸上抹黑了。
苏元洲也察觉到老夫人今日很生气,当然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方才他几番想出言阻止,老夫人都表现出不悦,眼下她脸色又太难看了,他也不敢说话。
“我也不问你究竟将那些钱用来做什么了,”过了许久,老夫人终于冷静下来,但语气依旧冷漠,她看向陈雨霞的眼神十分凛冽:“此事我也不想再管,就等老爷回来,你自己同他解释吧!”她如今就是多同陈雨霞说一句话,也嫌麻烦。
“只是若这样的事再被我发现,你就没这么好过了。”老夫人出言警告,她也知道,这些年陈雨霞在府中没少干坏事,她实在不想管,便睁一只闭一只眼。但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猖狂,连侯府的颜面都不顾了。
陈雨霞舒了一口气,只要老夫人不再过问今日之事,自己便有喘息的机会,她得赶快想好怎么同苏易白解释此事。
老夫人眼神示意她快些离开,她也不敢多待。苏元洲赶紧跟了上去,老夫人却出言阻止:“你留下。”
“母亲是要防着我吗?”陈雨霞想也没想就问道,有什么事儿非要让自己走了才能说?这老太婆完全就是将她当成了外人。她自然不服气,毕竟她进了侯府这么多年,育有两个孩子,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正打算同老夫人好好儿理论一番,后者却完全不想同她纠缠,加大声音:“我让你出去!”
老夫人今日的气场有些可怕,陈雨霞一颤,还是嘟嘟囔囔地走了出去。临走时看了一眼苏元洲,示意他将老夫人说的转告给自己。
虽说老夫人让苏元洲留了下来,但他到底是不敢问缘由。平日里,老夫人总是特别慈祥,苏元洲何时又见过她这副样子。
半晌后,老夫人终于语重心长地开口:“你母亲胡闹也就算了,可你今后是要继承侯府的,切不可像她一样。”
“今日之事,你若将那些人赶走了,他们便会四处散播。你父亲好不容易通过同孙家结亲让侯府挽回了一丝颜面,就因为你刚刚意气用事,险些毁掉了他辛苦的经营。”老夫人越说,语气就越重,她想起苏元洲的所作所为,又急又气。
苏易白已经到了要将侯府交出去的地步,他却连这样简单的利害关系都想不明白,这可怎么得了。不觉间,老夫人已是眉头紧皱,她一狠心,同苏元洲说:“依你现在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办法继承侯府,在做事上,你甚至不及你姐姐的十分之一。”
沈玉初做事一向周全,若是她处理,今日一定不需要自己出面。可惜她与苏元洲终究是有隔阂,若是她能全心帮助苏元洲,老夫人也是放心的。
她当然知道苏元洲十分好面子,又是这个年纪,本不该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但想着要让他磨练一番,老夫人也就没有考虑太多。毕竟苏元洲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可能同意让他接管侯府。
苏元洲显然被她这话伤害到了,他自小便是在赞赏中长大。从小到大,老夫人几乎没有说过他一句不是,如今一开口,就这样否认了他,他无法接受,一时间也没有吭声。
老夫人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还是出言安慰:“你也不必着急,若是有空,多向你姐姐请教,她能教你很多东西。”若是苏元洲当真有心,大约也不会在意他与沈玉初的尴尬关系,而亲自请教。
“孙儿明白了。”他回答的倒是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确实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他离开后,老夫人在原地愣了许久。
苏元洲当然不会是真心认错,他又怎么可能承认沈玉初比自己强。他小小年纪便被选中进了宫,这些年来,一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而她沈玉初,她算什么?不过一个没有主意的女子,在这深闺中没有见过世面,甚至连选秀都没有成功,她比自己好?简直是笑话。
他虽一心认为老夫人是年纪大糊涂了,但还是无法忘记她说的那些话。毕竟老夫人一直喜欢他,也从未说过这样重的话。他在自己房中喝了许多酒,却仍是不尽兴,便走出了侯府。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而最热闹的地方自然是万花楼。
但他实在不敢往万花楼那种地方去,若是被发现了,他的名声就会被破坏。他便选择了揽月阁,揽月阁在京城之中一向以高雅著称,王公贵族来这里也不会受到非议。
这揽月阁的姑娘琴技、舞技自然都是一流的,但苏元洲还是觉得没有万花楼那样舒心。他以前也曾壮着胆子去过万花楼几次,若是让他在二者之间选,他一定是选万花楼。
他踏进了揽月阁,却忽然生出了一种悲凉之感,他有身份、有地位,却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都受到约束,当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他心中不悦,对揽月阁的姑娘脸色也差,幸而这里的姑娘性子淡,也没人上前搭话。苏元洲跌跌撞撞地走上了二楼,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夏青先他一步问起,又像是怕他误会,立即解释:“我有一个姐妹在这里,我来看看她。”
苏元洲本就喝了酒,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夏青忙将他扶着进了一间房:“您这是怎么了?若是不高兴,不如让我来为您弹一首曲子吧!”
夏青琴技了得,她弹琴时的神态十分吸引人,苏元洲竟当真慢慢忘记了那种烦闷的感觉,只一心沐浴在琴声之中。
一曲作罢,他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夏青赶忙过来为他斟酒,嘴里说着:“这酒嘛,虽不能贪杯,但小酌几口,甚是怡情。”她说话时有些娇俏,令苏元洲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