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乐师离开了前厅,苏易白还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自从他见到了那名女子的容貌,后面发生了些什么他便是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甚至连自己是否当真见过她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见过又怎样?没见过又怎样?她那样的容貌,只怕是自己在梦中已经见过许多回了。
“父亲,父亲?”沈玉初的声音终于令苏易白回过神来,他却仍自言自语:“当真是美。”
“父亲说什么?”沈玉初像是没有听清他的话,苏易白忙解释:“没什么。”见沈玉初就要离去,他忽然将她叫住:“方才那名乐师叫什么名字?”
沈玉初听了这话便是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半晌,才不确定地开口:“父亲说的可是最后出来的那位姑娘?”
苏易白自然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沈玉初便说起了与她相关的事:“这位姑娘名叫夏青,平日里几乎不会答应这样的邀约。只是我与她见过几面,又几番请求,她心善,这才答应同我一起到侯府来演奏。”
“夏青姑娘如今境遇虽不算好,可她与那些世俗之人是不同的。”沈玉初似乎很欣赏夏青:“她向来只凭自己的心意做事,若是她不愿意,谁也勉强不来。”
原来如此,苏易白了然地点头,他先前便觉得这位姑娘的气质不同于他人,原来她当真不是不落凡俗。
见他陷入了沉思,沈玉初忙开口:“父亲若是喜欢夏青姑娘的曲子,我便多请她来府上几次,她虽是不愿来这种场合,但我同她到底说得上几句话。”说罢,她又像是自言自语:“若是能让父亲高兴,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后一句自然是说给苏易白听的,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又像是下意识所说,到了苏易白耳里,倒当真像是在为他担忧。他心中自然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毕竟这侯府中,他那样相信的陈雨霞已经背叛了自己,沈玉初的心意如今倒是显得弥足珍贵。
“不妨事,若是夏姑娘不愿意,总也不能勉强。”苏易白虽是这样说着,但沈玉初心中明白,这只不过是些面儿上的话,他若是想让夏青来,还是会将事情推给自己。
果然,没有过几日,他便想要沈玉初邀请夏青来侯府,沈玉初自然是一口答应。
苏易白十分期待,可到了午后,沈玉初却是一脸歉意地来见了他:“父亲,我虽是去请了夏姑娘,可她今日不愿出门,我……”
“既然夏姑娘有事,那也不急在今日,挑一个她能来的时候罢!”苏易白虽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对沈玉初发火,毕竟他先前同沈玉初说过,若是夏青不愿,就算了;再说沈玉初为了他的事也算是煞费苦心,她定也试过很多方法,既然夏青就是不肯来,责罚她也没有用。
一次倒还好,可接下来几次,沈玉初再请乐师到府上来,都没有夏青的身影,苏易白终于有些着急了。这日,乐师刚刚出府,他便叫住了沈玉初:“先前那位夏姑娘,怎么再也没有来过了?”
“这……”沈玉初支支吾吾,直到苏易白有些不耐,她才终于解释:“夏姑娘近来不出门,甚至连我都不见。我早说过了,她做事皆是由心,她若不肯,我也没有办法。”
这个夏青倒是与常人有些不同,从前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只要能同侯府攀上关系,大约都是跑着来,可她倒好,多次相邀仍是不肯来。
苏易白心中虽有些不快,但隐隐还有一些欣赏夏青,毕竟她这样的性子,他这样的读书人也是敬佩的。
“算了,这也怪不得你,只是夏姑娘这样的品性,实属难得,你还是应当多同她走动走动。”苏易白这话明面儿上是为了沈玉初好,实际上是希望她同夏青拉近关系,这样她便能常常来侯府了。
“女儿谨记。”沈玉初答道,苏易白又看了她一眼,终于离开了。
他一向如此,总是一副替别人考虑的模样,实际上,大多事都是为了自己而谋划。沈玉初与他相处这么些年,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他自认聪明,她也不欲揭穿,这样对她也有好处。
恋花似乎是有什么事,她几次想开口,但碍于有别人,便一直没有问出声。直到进了房间,沈玉初才问:“怎么了?”从刚才起,她便察觉出恋花有些异常。
“小姐,我不明白。”恋花咂了咂嘴:“你既要让夏青姑娘进侯府,为何又总是推掉侯爷的邀请?”什么夏青不愿来、不肯见人,通通都是沈玉初找到借口,她压根儿没有去请过夏青。
她的目的明明就是将夏青送入侯府,按理说,苏易白已经对她产生了兴趣,便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与苏易白多接触。等到二人感情渐深,不用沈玉初出言,苏易白便会主动让夏青进府。
“眼下他被孙诗婧和陈雨霞的事打击到了,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若是这个时候,夏青太过热忱,他反倒会生疑。”沈玉初最是了解苏易白,他十分多疑,陈雨霞、孙诗婧的事刚刚败露,这个时候夏青冒出来,本就有些太巧了。
若是夏青太主动,苏易白难免会怀疑她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接近自己,心存戒备是必然的。夏青极力同他保持距离,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再说,我先前说过,夏青姑娘做事一向随心,若是我回回都能将她请到府中来,便说明我二人关系密切,苏易白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进侯府。”沈玉初自然明白苏易白这些年为何厌恶自己,说到底,自己已经是沈家唯一的血脉,他既将权势夺到手,定也会对自己有所忌惮。若是这夏青与自己关系过密,他便会怀疑是自己的意思。
多次推脱,虽说会受到他的一些为难,但也能渐渐消去他心中的戒备,待他完全相信了夏青,事情便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