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霞修养了些时日,正好老夫人罚她禁闭的日子也过了,她便在院中活动了下:她穿着华丽的衣服,在院中转来转去,十分高兴。
“你倒是高兴!”老夫人一句话,让陈雨霞悬在半空中手僵住了,她心中十分不悦,却也只能笑脸相迎:“我看这院中景色不错,便多停留了一会儿,母亲也在院中游玩么?”
老夫人心说,景色是好,可见了你,哪还有什么心思欣赏?好好的景色就被你给糟蹋了。
“老夫人说是有些闷了,这才出来院里走一走。”苏嬷嬷见老夫人不回答,便出来打圆场,陈雨霞毕竟也是府中的夫人,横竖不能让她太难堪。
“正好,我也觉得有些闷,那就陪母亲说说话罢!”陈雨霞说完这话,老夫人没有作答,苏嬷嬷倒是多看了她一眼,她平时总不愿与老夫人多交谈,今日是怎么了?
“这景色虽好,可到底是在院中,这花虽好,却也无人欣赏。”陈雨霞忽然感伤起来,她将身旁的花摘下一朵,放在手中,轻抚着,道:“要说景色,那还是我的故乡,平山景色好。那满山遍野的花,又怎么是这院中的景致能比拟的?”
老夫人本不愿与她多说,却在听到“平山”二字时,眼中有了些波动。
陈雨霞何等精明,自然是发现了老夫人的变化,她眼珠一转,继续道:“仔细想想,离开故乡也已数载,虽说不是多远的距离,可竟没有个空闲回去。”
她不住地叹息,像是自言自语,一面观察着老夫人。
果真如她所料,老夫人一听这话,便有些失神,盯着院中的花,久久不肯说话。
陈雨霞自然知道这是为何,老夫人的故乡本就在平山,婚后才随着夫家离开了平山。哪曾想,这一离开,便是几十载。后来她的丈夫去世了,又拉扯着两个儿子长大,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人却是老了。
老夫人也并非没有想过回自己的故乡看一看,只是这几十载的光阴,就连那儿时的玩伴,怕是也不在了。虽说总是念着故乡,可总也有些近乡情怯,这一拖,便是再也没有回去过。
“若我没记错,母亲的故乡也是在平山吧?”陈雨霞见老夫人不肯说话,便主动说了起来:“不如就去这平山修养一段时间。”
“我也年纪大了,还是不去了罢!”老夫人有些失落,她如今年纪大了,也不知这一生还能不能回自己的故乡看一眼。
“母亲这话就不对了,”陈雨霞亲昵地挽着老夫人,道:“请母亲随我到大堂来,今日可有一位贵客来访呢!”
老夫人虽有些疑惑,可因心中思绪过多,也没有多想,便与她一同去了大堂。
苏语蝶已在大堂等候,看到老夫人时,她双眼一亮,过去扶着老夫人,道:“祖母来了,您看这是谁?”
苏语蝶说着侧过身子,让老夫人看清了坐在她身旁的人。
那是一位老妪,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她身上的衣裳不算多华丽,却也十分得体,想来家中日子也还不错。
老夫人仔细辨认着她的模样,试图想起一些过往,可终是太难。她走近那老妪,不停地打量她,终于将目光停留在她手上的玉镯上。
老夫人只觉一道暖流从心中喷涌而出,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见了,耳里也没有任何声音。她双腿瘫软,几乎站不住,半晌,才颤抖着问:“可……可是月梅?”
那老妪一听这话也几乎流泪,她扶住老夫人颤抖的双手,道:“老姐姐,你可让我好找!”
陈雨霞与苏语蝶对视一眼,看来此事不难。
那老妪便是老夫人幼时便一起长大的姐妹,老夫人在家中提了许多次,陈雨霞才有些印象。
说是那月梅家中比较富裕,便总是接济老夫人,老夫人离开平山后,四处颠簸,两人便断了联系。她此番也是费了些功夫才找到这位月梅老夫人的,为的便是让她说服老夫人去平山修养一些时间。
两位夫人说着过往的事,十分激动,几十年未见,要说的话自然也不少。
“月梅今日来,能否多待一段时日?”老夫人拉着月梅的手,想要留她。
“我自然也想多与姐姐你待一段时日,只是我家中事务繁忙,不敢多待。”如今苏家得了权势,老夫人自是清闲;只是那月梅老夫人家境已是大不如前,要操心的事也是甚多。
正在老夫人为难之际,陈雨霞突然开口道:“不如这样,母亲随这位老夫人一同去平山修养一段时日如何?母亲念及自己的故乡也已多年,如今便去了了那心愿。”
“我看如此甚好,”月梅老夫人赞赏地点点头,说道:“老姐姐可是好福气,这儿媳妇也实在孝顺。”
老夫人平日里虽厌恶陈雨霞,可今日这事也确是讨自己欢心。她平日里总是念叨,不想这陈雨霞倒真将月梅寻了来,别的不说,这孝心是有的。
虽说如此,可她依旧有些犹豫,她多年未归乡,心中也有些不安;况且若是她离去了,沈玉初连个依靠也没有,岂不是任她母女欺负。
陈雨霞却像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劝说道:“有月梅老夫人陪着,母亲不必担心;这府内有我看着,也无大碍。若是母亲担心玉初,那便带她一同去罢!”
她自然知道沈玉初不会随老夫人一同去平山,只是回平山是老夫人多年的心愿,沈玉初也必会支持老夫人前往。只要她一开口劝说,老夫人大抵就会同意了。
老夫人听了她这话,也觉得有些道理,若是能将玉初带在身边,便也安心,那陈雨霞母女倒也无法为难她。近来府中之事惹人烦闷,若能去平山修养,那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老夫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陈雨霞的提议。
苏语蝶见状,便一刻也不耽搁,对手下的人吩咐道:“去,将大小姐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