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小了,李素琴准备带小晟睿回去了,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肯走。
“再多呆一会儿,万一我妈妈再出现呢。”他固执地说。
“刚才也许并不是她,是因为你太想念她了,所以……”李素琴说。
小晟睿独自下车,跑过来又跑过去,像一个小侦探一样四下查看着。刚才那个人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就是他的妈妈苏宛白。即使是现在,他也总觉得她没有走远,似乎只是躲在附近的某一个地方。可是,他充满希望的小脸慢慢地布满了失望,难道这真的只是错觉吗?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孤单落寞。
“妈妈,我想你,我好想你啊!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小晟睿高声呼喊着。
没有回音,有的只是烈烈寒风吹动树叶的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晟睿耷拉着小脑袋回到了车上,李素琴轻轻搂住他的小肩膀,吩咐司机开车。
一路上,小晟睿一直沉默地盯着迅速倒退的风景发呆。他和妈妈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妈妈一直说最爱他,可是现在,她真就这么忍心抛下他一个人离开吗?原来他一直坚定地相信妈妈没有离开S市,甚至就在他身边。可是为什么,他所有的希望都只是希望,妈妈始终没有露面呢?他一直想对妈妈说,不管妈妈的脸变成什么样子,她永远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妈妈,可是,他说了,妈妈能听到吗?
车渐渐走远,从一堆矮树丛后面闪出一个人影,浑身被雨水浇透了。她怔怔地看着绝尘而去的小轿车,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轻轻揭开脸上的面纱,伸出颤抖地手指,抚过布满了伤疤的脸颊。连她自己都没有勇气照镜子,又怎么有勇气去面对慕容傲天和自己的儿子呢?从来没有觉得外貌有多重要的苏宛白第一次变得自卑、绝望、无所适从。这一年,她几乎跑遍了各大医院的整形科,可是去一次就受一次重创,所有的医生都对她说,没有希望了。她本身就是疤痕体质,伤口又实在太深,治愈的机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苏宛白的眼泪都要哭干了,让容貌恢复原来的样子,并不是为了她自己。她无法想象慕容傲天和儿子每天面对她这张脸会是什么样的感受,难道后半生,这张脸就要躲在面纱后面活下去吗?她纠结着、痛苦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他们都能坦然接受,也许他们会慢慢习惯,但是也只是也许,她不能百分百之百的确定。本来,她已经决定和慕容傲天结婚了,不管他会不会向她求婚,可是现在,唾手可得的幸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溜走。
这是报应吗?她害死了金家兄弟,又曾经不只一次把慕容傲天推向鬼门关,是上天在惩罚她吗?
正沉思间,后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被无边的黑暗笼罩。有人用布袋从上方盖住了她的头,她还没有来得及喊救命,已经被重重地一击,然后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又是南宫冰洁吗?
尽管她极力阻拦,可南宫冰洁的双腿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慕容傲天的两颗子弹,她是不是会残废,再也站不起来了呢?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会对苏宛白更加怀恨在心。那么,她这次一定要拿走她的命才肯罢休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宛白感觉到有些微的亮光出现。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有很多照片的影子。这是一张照片墙吗?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照片。这是哪里呢?苏宛白揉了揉涨痛的脑袋,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好在面纱还在,她微微地舒了一口气。这层面纱几乎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随时随地,都要有它在,她才觉得安心。
“宛白,好久不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
苏宛白一惊,迟钝的大脑艰难地转了几圈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是她死了吗?那么按理说,这里应该是地狱才对。地狱里怎么会有阳光?而且还有这么多照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视线里越来越清晰,不远处的椅子上,背对着她的那个人转过身来。
果然是金熠寒!
苏宛白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原来自己还活着。
“你居然没有死?”苏宛白冷冷地问。
“还没有得到你,我怎么舍得死呢?”金熠寒站起来,走到苏宛白面前,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苏宛白伸出手推开金熠寒,别过脸不看他。
“那天在山路上,突然有人拦住我的车,让我捎他一段。我从来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那一瞬间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要求。车掉落悬崖的时候,车头先着地,我刚从后座上爬出来车就爆炸了。很感谢那个人,他想坐副驾驶座位,我竟然好脾气地答应了他。不然,死的人就是我了!我一路爬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子,一个村民把我送到了医院……”金熠尘眯起眼睛,淡淡讲述着自己侥幸生还的经历。
“你跟我讲这些干什么?我不想听!我恨不得你死,立刻、马上!”苏宛白一脸厌恶地低吼。
“不要这么恶毒嘛,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金熠寒的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他猛然伸手扯下了苏宛白的面纱。
苏宛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金熠寒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以为看到苏宛白伤痕累累的脸会害怕,却没想到,她的美丽早已经刻进他的心里,他竟然没有丝毫的难过和惊惧。她还是她,只是脸上多了几道并不美观的痕迹,如此而已。
“我不会嫌弃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美丽无双的苏宛白!”金熠寒死死地盯着苏宛白,一脸认真。
“可我嫌弃你,快点放我出去!”苏宛白大步朝门口走去。
门被反锁了,她现在又成了笼中鸟。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你,你以为我会放你出去吗?你的智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是因为生过了孩子了,变傻了吗?”金熠寒眼底布满了狰狞。
听说苏宛白有了孩子,而且是慕容傲天的,当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以前,他和慕容傲天有不共戴天之仇,真相大白以后,他们又成了名副其实的情敌,他一直想赶在慕容傲天之前抢走这个女人。却不想,他费尽心思,却还是被慕容傲天抢了先。她和慕容傲天有了孩子,这辈子再不可能毫无瓜葛。他嫉妒,他羡慕,他恨不得立刻杀掉慕容傲天和那个孩子,他们毁灭了他的希望,把他的美梦彻底化为泡影。
“这辈子,想让我爱上你,嫁给你,是不可能的事情!”苏宛白说。
“如果有了我的孩子,你还会这么说吗?”金熠寒一脸邪肆的笑容,恶狼一般扑向苏宛白。
他隐忍了太久太久,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一刻,他要苏宛白只属于他,彻底成为他的女人。他不想再等,等着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爱上自己,简直比登天还难。斯文扫地,一切的狰狞都只为得到她。不管以后怎样,只要他曾经拥有过她,那他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苏宛白拼命地抵抗着,可是她哪里是金熠寒的对手。眼看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被粗暴地扯去,她绝望地想要撞墙一死了知。金熠寒似乎早就看穿了苏宛白心思,他把她死死扣在自己的怀里,随时戒备着她轻生的念头。
两个人厮打着,拉扯着,几乎是在用生命争夺着什么。
苏宛白力气耗尽,她绝望地大声嚎哭着。
以前,每到危难的时候,金熠尘都会出现,可是现在,他已经去了天堂。连慕容傲天也不可能再出现了,此时的她根本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再没有逃脱的希望。纵然聪明如她,也有如此无奈的时候。
苏宛白沉痛地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似乎所有的生命都被抽去。
命运,我再也无力与你抗争了!
杂乱无章的吻落在苏宛白的脖颈、胸口,一点点地向下滑动。金熠寒的眼底闪过兴奋的光芒,他如坠梦中,难以自拔。这是真的吗?苏宛白终于要成为他的女人了吗?他终于可以在苏宛白的生命中刻下深深的印迹了吗?
突然,他的脸色黑了下来,连牙齿都因为恼怒咬得咯吱作响。
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啊!”困兽般的低吼几乎把整个房子都震塌了。
苏宛白猛地睁开眼睛,金熠寒颓然躺在她的身上,又笑又哭,像极了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