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去了,苏宛白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尽管小晟睿一再地打包票说妈妈就在S市,可是慕容傲天几乎把整个S市掘地三尺,都没有半点儿苏宛白的消息。他郁闷,他难过,却无处排解。每天下班回家,还是要面对小晟睿不厌其烦的盘问。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个鬼精灵,他竟然怀疑爸爸把妈妈藏起来不让他见。
两个男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种相爱相杀的微妙境地,时时处处都有火药味。
这天早上,彻夜加班的慕容傲天刚刚回到慕容大宅,小晟睿就揉着小眼睛打着哈欠来到爸爸面前。
“妈妈有消息了吗?”小晟睿问。
“有消息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别以为天底下只有你最爱你妈妈。我也爱她,我比你更爱!”慕容傲天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低吼。
“可是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和妈妈的生活里就没有出现过你。连人都不出现,还好意思说爱!切!”小晟睿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你才几岁,你知道个屁?”慕容傲天说。
“你好歹也是慕容集团的总裁,怎么能说粗话啊?真搞不懂,你小时候爷爷怎么能容忍你这么坏的脾气啊!如果是我,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小晟睿抱着小胳膊,不气也不恼,反倒一副想要和爸爸继续斗嘴下去的奇妙表情。
“你……”慕容傲天气得脸红脖子粗,却说不出一个字。
小晟睿就是有这样的本事,骄傲不可一世的慕容傲天算是彻底栽到了儿子手里。真是伶牙俐齿啊,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不急不慢,却字字切中要害,让人无力反驳。想来,以前苏宛白没有少为这个小鬼头生气。
慕容傲天大步逼近小晟睿,眼看着斗大的巴掌就要落在小晟睿的脸上。
这个孩子,看来是得好好管教一下了,慕容傲天的嘴角因为恼怒微微发抖。尽管他一直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打孩子,不要打孩子,可现在他简直是怒发冲冠,再也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苏宛白就这么凭空消失,把孩子扔给了他。他还没有作好当父亲的准备,却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的现实。自己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却要学着去照顾一个小孩子,他每天头疼欲裂。以前一直在外面住的他,不得已把孩子送到了慕容大宅,自己随后也跟着搬了进来。
他一直在忍着,想要和孩子建立起友好的关系。毕竟他和苏宛白复合,很大程度上还要看他的态度。第一次有了认真去讨好一个人的想法,慕容傲天鼻子都要气歪了。可是为了苏宛白,他愿意姑且一试。
可是现在,他一忍再忍,马上就要彻底爆炸了。
“住手!你这是干什么?”李素琴从楼梯上跑下来,一把抱住了小晟睿,满脸惊恐。
“你要打我?哼,妈妈回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他。一个靠武力解决问题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爱。到时候,看她听不听我的!”小晟睿一把推开奶奶,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样子。
慕容傲天的眼上划过一丝苦楚,他高扬的手臂终于垂了下来,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爸爸,你哭了?”小晟睿愣了几秒,快步走到爸爸身边。
慕容傲天一动不动,好像入定了一般。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对苏宛白的想念,没有任何线索的沮丧,还有对于儿子指责的无奈,通通地在脑海里纠结在一起。他从来没有觉得,家务事会比公司的各种事务更加难以处理。只是一个苏宛白而已,他现在连一点儿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了,偶尔还会出现幻觉,幻想着苏宛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以前,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现在,他有一种无法应付现实的挫败感。
孩子毕竟是孩子,小晟睿嘴上再狠,也知道妈妈不在,他只有爸爸这一个最亲的人。他不想让爸爸难过,更不想惹他生气让他难过。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一看到爸爸就想惹他。爸爸太强了,强到让他这个小男子汉都嫉妒的地步,他只是出于羡慕,出于嫉妒才这么做。但是这次,似乎他触到了爸爸的底线,而爸爸又没有办法真的和他计较,只好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对不起!”小晟睿扯了扯慕容傲天的衣袖,红着脸道歉。
“你小子,还有向我低头的时候?”慕容傲天猛然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晟睿。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小晟睿本来还对慕容傲天满怀愧疚,为自己惹爸爸生气而懊恼。没想到,爸爸这是故意逗他,逼他道歉。
“骗子!”小晟睿撅起小嘴,躲到奶奶李素琴背后,眨巴着眼睛说。
李素琴摸了摸小晟睿的头,又看看儿子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是一对活宝,小晟睿还小,可心理却很强大,倒是儿子慕容傲天,看起来人高马大,心底里却住着一个小男孩。很矛盾却又如此和谐统一,李素琴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今生还有机会享受这样的齐人之福,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宛白,你到底在哪儿啊?就算是不想见我,你总要见一见儿子吧?”慕容傲天仰起脸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自语着。
“爸爸,你和妈妈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她有没有可能……躲到那里去了?”小晟睿眼珠一转,突然灵机一动。
“哦?她怎么可能会去那里?”慕容傲天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只是随便说说啦,看看你有没有遗漏什么地方。现在看来,你是没有派人去了?”小晟睿问。
“我亲自去过,那栋别墅早就转手卖给别人了,早已经物是人非。我四处找了找,没有看到你妈妈。”慕容傲天说。
“你有时间带我去一趟吧,我这个人鼻子很灵的,如果妈妈在附近,我能闻到她的味道。”小晟睿骄傲地说。
“我抽时间带你去一趟吧,可是现在我很累,想去休息一会儿。”慕容傲天拖着疲惫的身子慢吞吞地上楼。
“爸爸最近黑了也瘦了,没有以前帅了!”小晟睿望着爸爸的身影,淡淡地说。
李素琴微微一笑,她弯下腰轻轻捏了捏小孙子的脸蛋:“你这是在关心你爸爸吗?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晟睿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嘘”的姿势,他可不想让爸爸知道他关心着他。哼,他本来就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爸爸,知道儿子关心他,他会更骄傲的。他不希望爸爸更骄傲,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很好了。
和爸爸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对爸爸的了解也更深入了。他的霸道和张狂只是外衣,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很真诚很纯净的,和儿子吵起架来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大概,就是这份纯真慢慢打动了小晟睿。爸爸比他想象中更爱妈妈,他的眼里心里似乎到处都是妈妈的影子。尤其是他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时的样子,和妈妈以前如出一辙,他们都牵挂着彼此,却不愿用更多的语言去表达。
父子之是看似坚不可摧的墙,似乎被一股小小的火苗一点一点地融化。
他们的距离更近了,他们的心也紧紧依偎在一起。
慕容傲天越来越忙了,答应过小晟睿的事情也很快抛到了九霄云外。小晟睿只好拜托奶奶带他去那栋海边的别墅,爸爸妈妈初次相遇的地方。
可是天公不作美,他们刚刚到那儿天就下起了大雨,而且车子也突然抛锚了。
小晟睿百无聊赖地坐在后排座位上望着司机忙碌的身影发呆,可是,突然间,一个单薄的身影迅速从车窗前跑过去。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人是谁,她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小晟睿打开车门冲下来,焦急地四处张望。
就在刚才,他明明闻到了妈妈的味道,熟悉的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难道就是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她就是妈妈吗?李素琴看到小孙子突然冲下车,赶紧打开伞跟了下来,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放声大喊:“妈妈,是你吗?妈妈,是你吗?”
没有回音,一切在这磅礴的大雨中都显得那么安静。
小晟睿的浑身都被雨浇透了,李素琴硬是把他拖到了车里,给他找了块儿大大的浴巾披上,又找了一块毛巾给他擦头发。初秋的天气,着凉了以后最容易感冒了,李素琴不停地自责着,嘴里喃喃地说:“奶奶对不起你,没有看好你!”
“刚才跑过去的那个人就是妈妈,我可以确定!”小晟睿带着哭腔说。
“跑过去的那个人?我怎么没看到啊。我想,大概是你太想象妈妈了,所以出现幻觉了。别担心,不管多难,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和你爸爸也一定会帮你找到妈妈的。”
“可是,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妈妈,我现在就要妈妈!我想她,我想死她了!”小晟睿被戳中泪点,扑到奶奶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李素琴没有阻止,她只是紧紧地搂着小孩子,任他疯狂地哭泣。苏宛白不告而别,小晟睿一直忍着没有哭出声,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太不容易了。他终究还是撑不住了,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而现在,正是这样的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