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王强，我就回了自己房间，摸出手机在浏览器的搜索框里输入“何罗鱼”三个字。
何罗鱼，见《山海经·北山经》，谯明之山，谯水出焉，西流注于河，其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音如吠犬，食之已痈。《异鱼图赞》云，何罗之鱼，十身一首，化而为鸟，其名休旧。
“休旧——”我吁了口气，喃喃道：“怪不得……”
那灰影从河里飞起来的时候发出的尖哨般的鸟鸣，不正是休旧这个音吗？许多妖物的名字都是从它们的叫声来取的，休旧鸟也是其中之一。
我把这几行字仔细又看了一遍，有些失望，网站上头写的只是见载于书的那些内容，并没有提供更多可用的信息，就连休旧鸟能使人眼睛溃烂都没提，更不必说治疗这种伤的方法了。
那该怎么办？我用手机轻轻敲打着掌心，辰砂只能延缓伤势却不能治疗，就周伟成的情况来看医院也熟手无策。
该怎么办？对付妖物我丝毫没有经验，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
枯坐到窗外天色已经透白也没想出个办法，我决定先把休旧鸟抓住别让它再继续害人，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妖物大部分是昼伏夜出，白天不能捉妖，却能去做一番准备。王强情况还好，虽然过了一夜，但有辰砂驱邪辟恶，眼睛并未继续恶化，我简单跟他说了两句，正要出去，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有人一路跑进来，在旅馆的院子里大声喊：“强哥，强哥，方程地产又来人了！”
工地离得不远，我过去的时候，两拨人已经剑拔弩张地在对峙了，看见来的不是王强而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周家的工人愣了一下，方程地产那边就嗤笑了一声，为首一个中年光头阴阳怪气地说：“哟，王强呢？当了缩头乌龟啦，怎么派个学生仔出来啊？毛长齐了没有？”
我没理睬他的挑衅，直接问：“你们要干什么？”
光头嘿地笑了一声，把手里提着的硬橡胶棒在手里敲了敲：“老子干什么？你说呢？”
“嘴巴放干净点。”我淡淡地说，“你们携带管制刀具跑到这来挑衅，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报警……”光头好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老子会怕警察？”
“那就试试？”我扫了他一眼，“你以为真的没有警察敢管你？”
光头的笑声不自然地顿了一下，但随即又恶相毕露，“上，给我砸！”
光头把橡胶棒一挥，手下的人顿时嗷嗷叫起来，抡着什么西瓜刀钢管的就往上冲。不过他们这一轮的叫声才出口，就听见另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比任何人都要响亮，简直堪称引领群雄，这一声，是从他们老大嘴里嚎出来的。
我把光头按在地上，一手扭着他的手腕，一手按着他后颈，“叫人把家伙都扔下。”
“你，我去——”光头真没想到我这个他口中的学生仔有这样的身手，也不过就是眼一花的工夫，就被人按下去了，脖子后面被人按着，不知怎么得救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完全使不上劲儿，手臂更给扭得疼痛无比，不由自主就发出了那么一声嚎叫。
不过叫完了，他又觉得丢脸，在一群手下面前，这是倒驴也不能倒架子的，光头于是硬梗着脖子，就要叫骂一番，可惜他才说了三个字，我就直接将他的肩关节卸了下来。
一个提着钢管的混混听见老大叫得惨，偷偷摸到我身后，抡起钢管就要给我头上来一下。这些混混都是当地的滚刀肉，打残个把人根本不放在心上，钢管带着风就往后脑敲，丝毫也不顾忌。
我原本左膝跪地按着光头，这会儿听见身后风声，头都不回，右腿一蹬站起身来，左腿借势就是一记横扫，混混的钢管还没落下来，自己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下。
这一下磕在太阳穴附近，混混整个人都险些横飞出去，双手一松钢管也飞了，正好砸到旁边一个同伙的脚。
我旋身摆腿，可是手上却没有放松，仍旧扭着光头的动作，身体自然要移动，于是扯着光头也动了一下。
这一下惨叫声比杀猪还要惊人了，光头的关节都被卸了开来，本来就疼得直冒冷汗，怎么还能再扯动？这一声嚎出来连嗓子都破了。
“叫他们把家伙都扔了，到墙边上去抱头蹲下。”我根本不为光头的惨样所动，踹飞一个人之后又恢复了原来半跪的姿势，冷冷地命令。
光头这会儿可再没有半点反抗的勇气了，原来牛高马大的人现在都快成一摊肉了，一边倒着气儿一边叫唤手下：“都，都听他的……”
我看着混混们全都在墙边上蹲成一串了，这才用力一托，把光头的胳膊接了上去，拖着他站起来，仍旧扣着他不放：“报警。”
警察来得倒是很快，光头一伙已经砸了点东西，又携带着管制刀具，当然是先抓进去再说。一串儿混混跟栓在绳上的蚂蚱一样被带走，工地上的工头已经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幸好您过来，不然今天肯定要有人伤着。不过，他们抓进去也就是拘留几天，恐怕……”
我也知道不过是拘留而已，过几天就放出来了，但那是周家和方程地产之间的矛盾，我并不打算插手：“这边工地上的人先撤一下，这几天暂时不要施工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抓到休旧鸟，免得更多的人受害。
工头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个话来，顿时有些担心：“您是说——怕他们来报复？”
我想的倒不是这个，不过既然工头自己给出了解释，我也就顺手推舟了。
工头有些犹豫，因为他们是周家雇来工作的，而我他们又不熟悉，不过最后他还是听了我的话，带着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往山外撤——大不了回城之后问问周家的人，如果不对再回来干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