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祭祀台的顶端开始献祭，血液从顶端铺红，并且沾满整个祭台向下流淌。
那种人文火星迸发之初，狂野和野蛮，凶狠以及古老，在黄河周遭的土地诞生萌芽。
几千年的号角，象征死亡终结，正在向我们这群外来者吹响！
除了三爻和我，还有少数几个人呆呆站在坑底，其余人像个血葫芦似的，鲜血已经填充整个祭台表面。
汤姆还在旁边，这年头坏人不容易死，奸商更甚。
“我记得你昨晚被飞头咬了屁股，怎么没流血？”我问，有些幸灾乐祸，毕竟自己毫发无损。
细细琢磨，可能这就是人性的劣根所在。
“你以为我没流血呐。”汤姆嗓门颤抖，两腿抖得像面条。
侧过脸，我方才看见汤姆死死抓着他屁股那层皮肉，把皮肉几乎拧成麻绳。
可惜事不遂人愿，指缝仍然有血冒出，弄得汤姆生出豆大汗水。
即便汤姆把伤口附近的皮肉死死攥住，但空气中似乎有只千年老蚊子，依旧能顺着伤口把血隔空吸出来。
庆幸自己身上没有伤口，否则今天非得在鬼门关晃一圈。
其中除了汤姆，三爻最急，因为这些都是他的手下，他还指着他们继续为自己效忠。
“苏先生，您见多识广，快想想找吧。黑驴蹄子，黑驴蹄子应该还有吧？”三爻激动的问，眉毛挤成卷曲的蚯蚓。
我摇摇头，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爱莫能助，“你以为黑驴蹄子是印度神油？我估计他们不停流血，可能和祭祀台有关。趁着现在没有变化，我们快把他们带出去，否则可能更麻烦。”
说话间，七八个人在地上犹如死狗，鲜血甚至没到我鞋底。
“好吧。”三爻没招。
我推了推汤姆:“你伤口不大，跟着帮忙搬人。要发挥最后的光和热，要像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苏先生。”汤姆很不情愿，“这种崇高的精神还是留给你表现吧。”
“少废话，这么多人，我和三爻一次不能全背出去，让你搭把手又怎么了。”我打断汤姆推三阻四，外国佬真是自私，一点没有关二哥的义薄云天。
“好了汤姆，他们现在的情况非常不理想，快点背上他们，我们爬绳子离开。”
最后，三爻也发话了。
松开手，汤姆屁股冒血，滋滋犹如针管发射。
我挑了个流血少的，血乃人身精气，流血就相当于流失生命力。
他们躺在地上，毫无反抗不说，意识也开始模糊，已经在说胡话。
汤姆慢吞吞走过去，背起最先倒地的雷。谁料他刚刚把雷背起，转眼就把对方摔在地上。
我心说，看不出你还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雷都这幅模样了，你还折腾他。
三爻看了不悦，其余几个没受伤的队员也很不满汤姆。雷已经陷入昏迷，摔在地上溅起一朵浅浅血花，血液堆积整个祭祀台顶，已经打湿我的鞋子。
见我们面色不善，汤姆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怪我，是天，是天。”
“天什么。”我满肚狐疑，抬起头看，顿时也吓傻了。
刚才外头还艳阳高照，算时间，至多不过下午。然而当我现在往外看时，外面黑得跟黑锅底似的，像是到了半夜三更。
“天啊，好好的天怎么黑了。”三爻惊呼，还以为自己瞎了。
不关眼睛的事，外面陷入绝对黑暗，愣是透不过丝毫光线。除非有人趁我们不备，在刚才用铁锅把上头罩住。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难道我们遇见千年不遇的天狗食月？
不对头，我们待在坑底，勉强也能看见阳光射进来，刚才我们根本没有察觉日月交替。似乎白和黑，在一瞬间从我们眼前悄悄溜走。
通过狭窄的坑洞，我们伸长脖子极力仰望，也看不见满天星辰，更没有山风徐徐。
“有妖，快看看时间，我就不相信待在祭祀台上，时间会加快十倍！”掏出只八二年黑驴蹄子，南派掏沙神将出品，质量有保障。
“不对，我电子表失灵了。”
“我的也是。”
在黑暗里几番交谈，我确定是磁场发生了变化。
因为和外国佬说阴阳他们听不懂，准确说应该是阴阳气混乱了，或许我们眼前看见的都当不得真。
阴阳二气，衍生五行。
现如今阴阳不调，比太岁凶年还要凶几百倍，普通的尸体都可能变僵尸起来蹦迪。
“手电有吧，快打开。”眼前看都看不清了，我有些慌。
幸好外国佬依赖工具，他们随手都带着手电，转眼五六只手电打开。坑洞并不大，九层祭祀台我们只清理出最上面一层，只需两个手电，光源就能充满这里。
然而三爻把所有手电都打开了，足见他心里不如他脸上淡定，他也怕。
汤姆重新拧紧屁股开关，他不想死，基于这个基本他能干出任何事。
“不要乱动，可能不经意间，我们惊醒了不该惊醒的东西。”我手持黑驴蹄子，耳边静悄悄，流血的几人已经失血昏迷。
“那该是什么？”汤姆问。
我瞪眼道:“神，或者鬼。看祭祀台居然有人蛇图腾，不排除真实存在这种生物。可以肯定，方圆附近的磁场开始混乱，我们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
“电子设备全部失灵，你说要不要我们先出去？”三爻数了数人数，总共还有五个人能行动，其余的昏迷生死不知。
“行，出去再说。”我同意，向旁边抓绳子，五根手指头却落了空。
“绳子呢？”我提高八个音调。
“嘘，爷，您自己说的要安静点。”汤姆噤若寒蝉，却有胆子管我。
我拍了他脑门一下:“猪脑子，搭在旁边的绳子呢？”
没有绳索辅助，要爬上几乎垂直有八九米深的土坑，有些困难。
“咦，我们好像不在坑底。”汤姆左顾右盼，说出石破天惊的话。
“怎么可能，我们一直站在原地，从没有移动！”另一个队员出声了，我忘记了他的代号。
“没有什么不可能。”三爻勉强保持镇定，毕竟他是队长，不能先慌。
“三爻队长说得不错。”我拿起手电四处照，均看不见界限，“我们确实不在土坑当中了。”
“对啊，雷他们呢，他们刚才都躺在这里啊。”汤姆森幽幽的说，在黑暗陌生的环境，很像鬼喘气。
用手电看罗盘，罗盘指针悬而不定，转得比风车还快。有道是罗盘悬针不落定，不是见血就是要命。
征兆不吉利，尚且不知此地深浅，我只能轻轻在嘴里哼歌，企图冲散恐惧。
“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群快乐的小伙伴。”
哼了几句，我觉得还不错。
三爻听见我碎碎动嘴，顿时无不敬仰，似高山流水般，“苏先生，这也是寻龙点穴的部分歌谣吗？东方文化真是博大精深，伟大得很呐。”
“哪里哪里。”我谦虚道，心道你真是没有童年，其实想想也是，人家米国根本没有这个电视台。
“现在我们可能处在一个异度空间，也可能是幻象。”我说。
“太玄幻了吧。我们并没有触动什么机关，除了莫名其妙流血以外。”三爻有些不信。
“不要怀疑，我在魔国和塔克拉玛干，都见过类似的空间紊乱造成的时空错觉。甚至，我们现在身在四维甚至二维空间，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心道你见识少，我可见识过很多次。遇见时空错觉，除了误打误撞，还真研究不出规律。
“那爷您的意思，我们现在不在之前的那个空间，甚至不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汤姆被吓得不轻。
“对，很有可能。不能大意，假如你们在这里死了，可能就是真的死了，会扭曲原本存在于那个世界的你。”我说的半真半假，谁还敢真死一次试验不成。
“你们手上拿的，是国内最新型聚光手电，瞬间光亮可以使大象暴盲。有效光程在一千五百米，可你们仔细看看，光束能照到头吗？”
我开始冷静分析，以往遇见时空错觉，我都能逢凶化吉，相信这次也可以。
“你这么一说，任何方向都超越了这个极限值。”经过短暂的慌乱和不适应，我们渐渐围拢，六个人背靠背围成圈。
不怕是假的，我们彼此能感到对方胸腔里咚咚乱跳的心。
“现在冷静，打起精神看着前方。我相信事情没这么简单，从飞头出现开始到祭祀台流血献祭，这些都是墓主人的精心安排。他的目的是杀死我们，绝不是吓唬我们就完事。”
没了胖子主导，甚至没有大烟袋出主意，也没有葫芦协助。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强行上阵，我现在已能独当一面，甚至肩负起临危克难的领导重担。
这是在蜕变，从行动到心性的蜕变，我自己都没有发现。
似乎，我比以往更偏激，更阴险。
我，苏玉京，正在变化。
三爻没有出声，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很安静啊，不过我没有流血了。”汤姆松开手，手掌缝隙还残余着血垢。
“那就是了，我们离祭祀台很远，祭祀台可能有某种诅咒甚至辐射。距离太远，已经无法影响到你。”我解释道，心中不免担忧起来，“至于雷他们，恐怕凶多吉少，现在血都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