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在祭祀台的台顶，下面应该还有八九层台阶。
这种祭祀台已经非常大气，毕竟是上古时期，人类刚刚从石器社会进化。
除了祭祀神灵，不会动用如此大的人力修建恢宏的祭祀台。
之所以推测是九层，因为九在古代是极致，九层祭祀台是最高的高度，步步登天能通神！
我将自己的看法与三爻他们分享，光看祭祀台堆砌的石料就如此豪华精致，肯定和原始部落早期的王有关。
“可是，我们是要找对方的坟墓，光找到祭祀台没有用吧。”三爻说。
“祭祀台在金水河下面，应该是陵墓的附属品。我记得三星堆遗址发掘，祭台下面就压着王陵。古人相信祭台是离神灵最近的地方，古墓可能就在祭祀台下面。”
我分析，觉得这个祭祀台很重要。
顺着台阶清理，少说要挖十多米，已经超越了直土坑的极限。
找到上古人文留下的遗迹，现在就差最后的钥匙！
“我到过玛雅文明遗址，如果照你所说，这是个下面大逐渐向上缩小的九层祭祀台，模样应该和玛雅金字塔差不多。”三爻对我说道，现在就差临门一脚就能进去。
“玛雅文明？”上古时期，诞生远古文明的并不止黄河流域，超历史文明的遗迹也不仅仅是华夏。
“对，公元前十五世纪的超古文明，我见过出土的艺术品，价值很高。”汤姆从中插嘴，眼睛不停冒绿光。
我撇了撇嘴，还艺术品，对你来说不就是冥器吗。
“前十五世纪？大约是商周两朝吧。”我说，距今时间不短，三千多年的时光漫长沉淀。
“你们对玛雅文明了解多少，或是说和我们现在的有什么关联？”我认为三爻不会凭空说废话，他是注重效率的人。
“我有幸参加过玛雅文明遗址原展览会，现在那个地方已经不允许进去了。在热带雨林里，玛雅人修筑了神塔，就相当于我们脚下的九层白玉祭祀台。”
三爻开始努力回忆，这或许是关键。
“嗯，你继续说。”我摸着下巴开始思考，或许两者之间有联系。
“我记得发掘玛雅文明的科学家说，玛雅人的宗教信仰，是信仰阿里穆卡斯大神。阿里穆卡斯大神掌握太阳、谷物、战争洪水，是无所不能的神。”三爻说。
我打断他，说归说，别没完没了，毕竟咱们是信太上老君，那什么大神听都没听说过。
“你就捡要紧的说，原始森林里白天很短。你谈论什么大神，太上老君听见该不高兴了。”
我蹲着，观察祭祀台顶各块石板上的不同花纹。
“好吧。”三爻耸耸肩，“在玛雅文明中，阿里穆卡斯大神是无所不能的天神，甚至掌控人间生灵的寿命。我见过金字塔上的浮雕，阿里穆卡斯大神的形象是一条半人蛇并长有翅膀的模样。”
“什么意思？”石板上，各路线条深浅不同，富有层次和立体感。
“我是说，你看看祭祀台表面的雕刻，各块石板连在一起，像不像半人半蛇的模样？”三爻干脆说明了，在我面前，他卖不了关子。
“哦？”听他这么一说，流动的线条好像真是蛇尾，并且有层层鳞片。
“用布把沙土清理干净，再找几壶水过来！”我站起来，已经抓到某条线索。
很快，祭祀台被擦得一尘不染，我开始往石板上倒水。
水流在雕刻的沟槽里流淌，交错、汇聚、纵横，直至填充饱满，将祭祀台隐藏的图案完整浮现出来。
我们爬出坑底，站在高处向下俯视，眼底尽收整个祭祀台浮现的远古图腾。
图腾焕发生命，富有张力，在阳光下栩栩如生，就要向我们伸出鳞爪！
阿里穆卡斯大神，是玛雅文明祭祀神里的最高神，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那个神是什么模样，我诚然没有见过。
但当祭祀台的浮雕组连在一起之后，三爻表示万分惊讶，祭祀台组成的鬼神图案，竟然与阿里穆卡斯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这个大神，相当于楚辞中的东皇太一，样貌同样不属于人类。
水灌满沟槽，祭祀台上赫然浮现人蛇杂交的雏形。
我看着有些反感，人就是人，蛇就是蛇，两个物种毫不相同，这就是我朴素的世界观。
然而在古墓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后，已经把我脑内朴素的世界观摧毁了。
坦然说，人蛇图腾我并非首次见到，但是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祭祀台顶部，还是令我有些盲从。
难道上古人民的审美就这么有问题？
见祭祀台上，两条人蛇参半的生物互相对峙交错，生满鳞片的蛇尾互相交缠重合，两张勉强算人脸的头部互相深情凝视对方。
此类图腾，之前我估计代表父系氏族和母系氏族共同的产物，可能源自燧人氏的子女伏羲及女娲。
现在，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
毕竟整个三皇五帝时期，将燧人氏族壮大的，就是伏羲人皇。相传伏羲和女娲既是兄妹又是夫妻，盘古开天的神话出自汉代，可伏羲女娲创造世界的神话甚至早于东皇太一。
整个夏朝，文化核心可以定论为半人半蛇的妖神，难怪那些专家否认夏朝有文物出土。
试想夏朝以人蛇杂交作为崇拜对象，那个时期的思想未免太反人类。
既然夏王支持人蛇图腾作为祭祀大神，肯定有值得他去做的理由。
人可以赋予给蛇神力，蛇却不能赋予给人。
莫非夏朝四百年，国家祭祀的核心就是真实存在过的妖神？
一时间，头疼得紧，直到旁边的三爻开始推我。
“苏先生，苏先生？”
“没事，半人半蛇，真是有意思。祭祀台应该没有危险，我们下去，把埋在地里的台阶清理出来。”我说，便攀爬绳子重新下去。
炎热的夏季已经到来，原始森林里被树木遮挡得不透气。那些水很快蒸发变成水蒸气，萦绕四周弄得环境很潮湿。
加上我，总共十二个人，祭祀台勉强能容纳下。没有捷径可选，我只能组织发掘祭祀台，把祭祀台完整清理出来再说。
因为三爻信誓旦旦的和我说，带有阿里穆卡斯大神的玛雅金字塔，塔座下面有暗门，直通更深层次的王宫所在。
可能夏王和玛雅人不谋而合，九层祭祀台下或许另有暗路。当我们大汗淋漓正在挖掘粘稠的沙土时，汗水汇聚成河，顺着额头从下巴滴落。
哗哗，我听见了流水声，未免有些夸张。
“怎么，还有人嘘嘘？”我心说这流水声没完没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汤姆满脸不明所以，却见他飞快跳开，仍然被溅了满身血。
“怎么回事？”我惊了惊，突如其来的鲜血甚至溅射到我的裤脚。
原来，是有人流了鼻血，可是这鼻血和自来水龙头差不多，哗哗几乎成股的往下涌。
“雷！快帮他止血！”三爻大喊，震得我发愣。
流鼻血的是雷，昨晚他被飞头咬掉了鼻子，伤口本来止住了。但是就在刚才，已经上药开始愈合的伤口突然绽裂，接着在雷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血就成股流了三五斤。
哪里是流血，自来水都没这么大的。
立马有队员伸手帮雷捂住鼻子，血却从指缝飙出，没有停止的趋势。
血乃人身精气，照雷这种流法，不出五分钟就得出人命。
“我不知道啊，上帝，咳咳。”雷惨叫，多的话就被血液堵回了喉咙。
见他倒在地上，浑身开始抽搐，脸上发紫色，隐约有中毒的趋势。我立马觉得此事不同寻常，伤口即便裂开，血也没这种流法的，分明有鬼！
旁边的队友取出纱布捂住雷的鼻子，大团白色纱布靠过去，半分钟就变成朱红色，跟着流出铁锈味的血水。
“苏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三爻已经见识过可怕神秘的东方魔法，此时他最先想到就是问我。
“不清楚，快帮他止血。”我也没辙，又不是神仙。
没想到血没有止住，流出的血却快汇聚成血河了，在地上流入石板缝隙中，渐渐用鲜艳的红色填充整个双人蛇图腾。
其中蛇身占据主体，人体躯干头颅倒像是附属品。
只不过，我不是蛇，站在人类角度，我宁愿叫这种东西为人蛇，至少人占据主体。
“不对劲，快离开土坑！”隐隐觉得，雷突然流血和祭祀台有关。
那些队员响应我，刚刚有人站起，却在下一秒重重倒在地上，脸色发紫，浑身抽搐不停。
咋了，现在不是碰瓷的时候啊，你们这些外国佬分得清情况不？
我正想发火，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谁料我过去，看见倒地的那人浑身冒血，原来他昨晚也受了伤。
现在伤口一并炸裂，血就啵啵往外喷，最离奇的是，流血的时候他们都感觉不到疼。
若不是看见流血，恐怕就是失血流死，也发觉不了自己是怎么死的。祖师爷的，这事可越来越奇了，再不离开可能还要出乱子。
就在我思考时，又有四五个人相继跌倒在地，情况和最先的雷相同。
这不是偶然，可为什么伤口早不裂晚不裂，偏偏是这个时候。
莫非是我们动了祭祀台？
耳畔，我仿佛听见远古时期，那粗犷苍茫的喊叫声，战鼓敲响，宰杀牲畜祭祀天地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