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没事,我挺讨厌没事找事的行为,只好搬了把椅子晒太阳。
秦王镜终于回到我手里,这次我不敢轻易拿出来,用块红布包严实贴身藏好。
夕阳西下,见姬老头哼着乡间野曲回来。头带草帽裤脚带泥,肩膀扛着锄头,到田间好好劳作了一番。
“咦?你身上怎么这么臭。”等他走过来,我立马捂住鼻子,好浓的臭气。
“这个。”姬老头有些尴尬,又恍然的说:“我种地,自然要施肥,这个你懂的,味道大点很正常。”
好吧,我打量姬老头,见他怂着左手,手臂不自然的下垂遮在身后。
“你受伤了?”我又问。
“没啥,淤青而已,我进去换衣服。”说完,姬老头扛起锄头往屋里走,顺道关严门户。
嘶,姬老头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分明闻到腐烂的气味。
专业点,叫蛋白质腐烂。俗点,就是尸体溃烂散发的腐臭味。
我不算专业的土夫子,不过死人身上的味儿绝对闻不错。离了山窟窿,我并没有回头打量,故而不知道娘娘腔在山里面撒疯。想想,说不定是姬老头见了他弟弟。
修炼什么长生术,他弟弟成了活死人,他沾点尸气在身上很正常。
人走威名存,我用胖子的名义调集观音殿附近的县志。
其实姬老头并不算瞎说,观音殿的来历,真是黄河发大水出了怪物,随后才大动民力修建了佛寺祈求平安。县志里的说法并不全,至少没有玄玄子和河中天书的记载。
在此之前,观音殿原名,竟然叫做禹王台!
当时姬老头喝醉,说漏嘴时也明显提过禹王台。
只是之后,话题被姬老头岔开,他并不愿意提禹王台的来历。倒是观音殿当地的县志,有很笼统的地名由来。
说是当年夏禹治水,汇聚河图洛书之神力,勘探天象。在观音殿这座山,汇聚四方山神来镇压肆虐发洪的九条孽龙。集结天地之力,大禹战胜九条孽龙,并将孽龙打入黄河之中。
随后夏禹集权,以夏号国,命九州牧进贡青铜,铸造了举世闻名的九鼎。
传说观音殿这个地方,就是当年夏禹举行朝会的朝堂。
铸造成功的九鼎就摆在朝堂外面,神圣庄严,象征天下九州,并镇压龙脉龙气。
凡有功有序的,古代均以台作为称呼,比如说琅琊台。
所以此地,后人遂称之为禹王台,正是因为此地是传说中夏禹铸九鼎的地方。
只是有关夏禹及其九鼎,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
相信镇国九鼎存在的,九鼎铸造的地方,又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要认真去找,传闻大禹铸九鼎的地方能搓一簸箕。所以禹王台这个传说很老套,算不上多别出心裁。
自从北宋改叫观音殿以后,禹王台这个名字就鲜有人提,姬老头能知道,除非他认真查阅过县志。
县志并没有太多记载,九鼎最初的铸造时间,至少超过四千年,那个上古时代,到如今能知道的事不多。不过还有一点,县志提到,当年黄河没有决堤的时候,附近有一条金水河。
这条金水河是人工河,什么时候挖的不清楚,县志当中特别记载,从金水河里出土过云雷纹的陶片。可惜后来黄河改道,金水河已经枯竭,现在多半变成了山沟。
根据县志记录,金水河应该在山下,我不可能为此专门跑一趟,红花会那帮人很危险。
三代时期,王权伴随神权,主要以祭祀鬼神的图腾为主。
只有到秦始皇以后,中央集权,王权和神权才泾渭分明。
云雷纹,是三代最典型的图腾之一,青铜器上尤为多。我估计那条金水河的遗址下面,就是古墓的墓道。咱们国人讲究人情味,死者为大,不可能光把尸体埋了就完事。
还需每年祭祀,岁岁清扫等等。
金水河里的三代陶器,多半就是祭祀后留下的,只是我们挖开山包下面的夯土层,照样能进去。说不准还能抄近道,只是老妖说的火焰山是什么意思,娘娘腔来得太不是时候。
大烟袋跟着看大戏,他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炸山。时间有限,娘娘腔现在带着尚方宝剑,干脆大张旗鼓的下炸药,不管外人以为是开窑还是地质勘探。
我准备吃晚饭,谁知大烟袋歪歪扭扭的跑回来,活脱丧家之犬。
“你发什么神经,比赛马拉松?”我问道,压根懒得管。
“吓死我了,有人来闹事,不让我们开山炸土。”大烟袋饶有面子,感叹他见风使舵跑得快。
“闹事?”我放下碗筷,“凭什么?”
好歹娘娘腔有执照,又不是开黑窑。
“不清楚,反正那些人不让我们动土,好家伙,都要上来拼命。”大烟袋跑得清洁溜溜,一个劲诉苦敌人的凶悍残酷。
我爱答不理,架不住大烟袋没完没了,索性跟他去看看。
到了地方,果然见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当地居民,高举锄头木棍。
此地相对原始,是典型的农村。别看山上人烟稀少,其实山里面有人家,只是每户隔着几百米或是几座山,在农村生活过的应该有体会。
要不是时代不对,我还以为这些是来锄汉奸的。至于汉奸是谁,大烟袋当仁不让。
“爷,您这话可就伤了我的心,咱们洋装虽然穿在心,可血管里骨子里都是家国天下,赤诚一片!”大烟袋把胸脯敲得哐哐作响,坏人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
我嗤之以鼻,小时候老师要求我们学习雷锋同志,歌里唱的爱憎分明不忘本。
我不会因为大烟袋卖个可怜,就相信他是天然无公害的老萝卜。这种人,是典型的给点阳光他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
用胖子的话来说,这种人欺软怕硬,不能给他好脸色。
村民围住娘娘腔带来的人手,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继续在山头搞破坏。娘娘腔自然没工夫搭理这些人,他这个人一辈子都放到虚无缥缈的长生上,不会与这些乡间人虚耗时间。
至于娘娘腔带来的那些人,都是北派李家的伙计,别看表面人五人六,个个亡命之徒。黄河以北,实打实都是李家的地盘,北派李家四个字不是随便说说。
这是娘娘腔的地头,他当然如鱼得水。换做在长江以南,那也是小爷的地盘,虽然咱们是谦谦君子。
“不可以,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动工。山下头是空壳子,全是深不可测的溶洞,哪里有煤矿让他们挖。”
“就是,这山下面住着火龙王,万一挖出来,遭殃的是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
“是嘛,那事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父辈亲眼目睹,打小听来可怕得很。”
“三太公,我们都听你的,坚决不让他们动土。”
我裹在村民当中,听他们谈话,是铁了心不让我们动工。
倒不是担心他们会对我们造成阻碍,说句大话,李家势力盘根错节,压根不怕事,我是怕村民吃亏。
闹将起来,他们肯定收不到好,况且我们是奉旨行事。
便宜行事,不止针对红花会而已。我和大烟袋突破人群,先向拉起的营地走去。
由于是李家的地头,娘娘腔动作极快,已经在山头安置几十顶帐篷遮挡外人视线,还在四周围起铁丝网并派人死守。
可谓铁桶一般,在外面只能看见高高矮矮的白色帐篷。到栅栏外面,李家的伙计将我们拦下,虽然我和大烟袋的打扮与村民是两码事。
大烟袋这种奸商,在潘家园混得风生水起,然而李家未必看得上。这些伙计只属于娘娘腔统辖,他们是不会听我或是大烟袋,因为之前大烟袋已经吃过闷亏。
胖子遭了别人下黑手,现在还没脱离危险,队伍的大权已经落在娘娘腔手里。
胖子没受伤之前娘娘腔自然不敢大张旗鼓的蹦哒,现在就不好说了。对此我有些忧虑,娘娘腔像是定时炸弹,没有胖子牵制会很危险。
大烟袋肯定压不住娘娘腔,到时候娘娘腔搞风搞雨会很麻烦。
不是我小人之心,娘娘腔安插这么多伙计,我不相信他是活雷锋。我和大烟袋被拦在栅栏外,大烟袋早先吃了伙计的亏,现在借我的势力倒是威风上了。
听大烟袋虎躯一震,吼道:“你们干什么?这是南派苏家小爷苏玉京,你们莫非不认识,还敢挡在这里?”
“咳咳。”我有些面红耳赤,急瞥大烟袋低调点。
开玩笑,娘娘腔带了十几个人,发生冲突还不得把大烟袋打出屎,我根本不清楚这些盗墓世家背后的力量。
“看什么看,说你呢!”大烟袋会错意,或是他故意装糊涂,要拿我当剑去打击娘娘腔?
因为娘娘腔坐大,还不如胖子大权独揽,大烟袋是要挑起南北两派对立,使娘娘腔心有顾忌。
“你,你算什么东西。”那个伙计怒了,指着大烟袋就骂。
这些人平日眼高于顶,也是,李家就是北方最大的黑势力,哪个敢惹。
大烟袋怂了,怕对方抽他,在我耳边窃窃道:“爷,那个不男不女的可能对我们不利,咱们得想法自保,只能拉虎皮做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