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昨晚上的姬老头,有些行为着实可疑。
我回想起,当时他提到禹王台,脸色分明一变。
我们粗略查过当地县志,河南是大省,姓姬的不多,整个观音殿这地方,只有姬老头姓姬。
疑点颇多,得好好注意这个姬老头。
“嗨呀,你们还迟疑什么,保不住红花会都下斗进墓了。”胖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走动。
“莫急,你看这里并没有动过土,保不住红花会没有发现,又到了别的地方。”
我劝慰胖子宽心,倒斗不是挑大粪,人多谁就赢,关键是看咱们的技术。
“不管怎么说,姬老头有问题,是吧?”苏衡问道。
“应该是,不过咱们主观臆断,并没有证据。再说他也没犯法,总不能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吧。”大烟袋犯难了。
直觉告诉我们,这个姬老头是很关键的人物,在我们来之前,他就接待过红花会的人。
这种江湖老油子,肚子里的套路不亚沿海的翻海神猴油滑。
“怕个啥。”胖子抡起沙包大的拳头,“让胖爷赏他两记老拳,不怕他不说。”
“别介。”我知道胖子急着交差,但事情不是这么干的。那个姬老头骨瘦如柴,人如其名,瘦得像小鸡子似的。
胖子做事毛毛躁躁,万一把姬老头打个好歹,咱们也得不到分毫好处。
“那小同志,你说怎么办。”胖子放下拳头问我。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猜如果姬老头知道什么,他屋子里肯定有相关信息。你们附耳过来,我们这样……”
我围拢他们,说出自己的计策。
果然是近朱者赤,跟胖子和大烟袋待久了,我也成了狐狸。
我们匆匆下了山包,回到姬老头的院子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几位,可看够了?”姬老头正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太阳,见我们灰头土脸的回来,调侃问道。
“没啥意思。”苏衡给姬老头打太极,“老爷子,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没有看头。”
“就是嘛,山高了还受罪,要不是年纪大了,我都想搬到山下住。”姬老头见我们对这里没了兴趣,高兴对我们说。
我看他脸上挂有喜意,暗道这老小子演技不够。
我们不是白吃白喝,那是给了钱的。换做我是姬老头,恨不得对方多住十天半个月,好好宰宰胖子这只肥羊。
姬老头却忙于下逐客令,这不符合人心唯利是图的主观,这就有问题。
除非姬老头有见不得人或不方便见的事,这才能让他放弃金钱的诱惑。
看来姬老头铁了心要赶我们走,我们不便和姬老头撕破脸皮,只能用李代桃僵,试探他。
“行,吃了午饭我们就走。老爷子,打扰您嘞。”我痛快说道。
姬老头见瘟神要走了,要给我们饯行。
我暗自偷笑,这个姬老头也算老谋深算,可惜做事沉不住气。
见我们要走,他脸上都笑成朵老菊花,反常令人可疑。
我们互视,会心一笑,待会就看大烟袋的演技。大烟袋这个人,我曾经不止一次浓墨重笔的描写他,但离一个真正的活灵活现的大烟袋还差得远。
大烟袋这个人,贪生怕死,贪财好色,贪得无厌...但是这个人也有优点,比如演技好。
我们想从姬老头那里找到有用的东西,大张旗鼓的找肯定不行。
我们便只有利用大烟袋精湛的演技,给姬老头来招调虎离山。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大烟袋是影帝级别,演些小偷小摸市侩人物再合适不过。
比起演技,胖子都相形见绌,何况姬老头那种业余水平。
假意收拾好行囊,姬老头在厨房忙活,嘴角偷露笑意。
我心说你就笑吧,待会大烟袋撒泼,有你好瞧的。时间挨到中午,姬老头殷勤摆上碗筷,邀我们早点吃完走人。大烟袋是我们五个人中最老最丑的,便由他先拿起碗筷开吃。
正吃得兴致浓浓,啪的一声,大烟袋手里的碗筷突然脱手落地。
白瓷大碗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我们停下往嘴里刨食,时间静止,目瞪口呆的看向大烟袋。大烟袋在表演,他很入戏。
见大烟袋突然瞪大眼睛,嘴里咀嚼口饭菜梗在喉咙,传来咕咕的呼吸声。
我看着大烟袋,若非事先商量好,我都会被他骗过去。
接着,大烟袋瞪大眼睛,脸上能夹死苍蝇的皱纹瞬间撑平。见他涨红老脸,黑里透着紫色,煞是吓人。
“老烟袋,你怎么了!”胖子如杜鹃泣血,悲呼道。
大烟袋不回答,坐在凳子上像是溺水的人,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扯,两眼无神。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在旁开心的姬老头,见他匆匆跑过来,问道:“咋了?”
“还咋了,我兄弟在你这食物中毒!”胖子挥舞铁拳,要将姬老头碎尸万段。
“不,不可能吧。”这里民风淳朴,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再说,就大烟袋这种极品老奸商,几千年才出一个!
姬老头急得说不出话,口齿不清被胖子拿捏住。
为了配合演出,大烟袋肚子一鼓,嘴里咀碎的饭菜一口喷出。
我的天,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胖子早就躲开,唯独姬老头被喷了一脸饭菜,几截饭粒还飞到他鼻子里。
“还愣着干什么,送医院啊!”胖子表演得像忠臣孝子,又冲姬老头大声怒吼。
“且慢。”姬老头还要再说话,“我这儿有陈年陈醋,喝几口能催吐。你家老爷子的事,肯定和我没关系。”
胖子听了,那真是灵魂出窍。
姬老头好说不说,居然说胖子是大烟袋的儿子,这让摸金王子的面子搁哪。
胖子力气大,伸手攥住姬老头的衣领,非要讨个说法。大烟袋听见姬老头的话,知道自己占了便宜,演得更欢。
见他在地上不止抽搐,接着嘴角吐出白色唾沫。我也不清楚大烟袋是如何办到的,要说装发病容易,要吐出白唾沫就难了。
眼见大烟袋越吐越多,几乎汇聚成河,这应该属于民间秘法,不是他啤酒喝多了。
“快送医院,迟了性命难保。摊上人民官司,那就上了天!”我吓唬姬老头,他看见大烟袋吐白唾沫,也被唬住了。
“那,那我。”姬老头没说完,胖子不耐烦打断,“少废话,我马上开车下山。至于你,是罪魁祸首,跟着一起。”
说罢,胖子一手扛起还在抽抽的大烟袋,一手拎起姬老头就往停车的地方走。
“慢着,我还没锁大门,柴房的火还没有灭。”姬老头本想挣脱开,又架不住人多势众,只能高声呼救。
见胖子扛着两个老头离开,我心下松气,计划完成大半。
将两个不安分的老头塞入车内,胖子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开车带着他们下山。
嘿嘿,携大烟袋去医院急救,姬老头少了两天回不来。
他两天不在,我们把这里翻遍了都无妨。
见胖子的车开远,我回头对苏衡和娘娘腔说:“快找,看这里有什么。”
我们三人散开,苏衡去厨房,娘娘腔到我们住的侧屋,我则想办法弄开正屋大门。
姬老头对他住的正屋把握得很紧,平时他在厨房忙活,正屋都上了锁。是那种很老的双鱼锁,是铜做的,拆费了卖还有二两重。
这种双鱼锁难不倒我,四下找了根细铁丝,随便一捅就能打开。姬老头很少下山,更没有料到人迹罕至的观音殿会有我们这种外来者。
这种锁头年代太老,我轻易将其打开,推开破旧的木门进入正屋。
木门嘎嘎几声,门房抖落几许灰尘。姬老头的家很不通风,也很背光。即使外面艳阳高照,四五月的热天,我的手心都隐隐出汗。然而屋里阴森森的,还有股凉气往外冒。
我鲁莽的闯入正屋,刺眼的阳光陡然消失,眼前出现几大团墨迹。
眼睛看不真切,还能闻见很重的霉味。屋里几乎没有阳光,十分安静,就像是古墓的偏殿,显得森幽。幽闭恐惧症,这在我下斗之后就不存在了。
然而此时我还是有些紧张,你盗死人的,死人不会说话。
不过这次我是偷活人的,即便知道姬老头暂时不会回来,我还是有些担心。
心跳加快,心地善良的我还是不怎么敢当窃贼。
站在门口调整呼吸,隔壁传来砰砰的动静,苏衡和娘娘腔正毫无顾忌的翻箱倒柜。
眼睛适应了光明和黑暗交织,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径直走入正屋。
还挺大,不过陈设简单,看不出姬老头有什么宝贝藏在其中。
我还以为屋里遍地是黄金,否则姬老头出门上什么锁。
可惜姬老头并不富有,正屋的中轴线只有张老桌子,桌面脱漆,用了很多年。
桌子旁边还有把椅子,未知姬老头用了多久,椅子都盘出了包浆。
嗯,中轴线就只有桌椅,年生久但不值钱。
至于中轴线两边,我左手是床,上面搭了破旧泛黄的蚊帐,像是盘丝洞里的蜘蛛网。
而,我右边,则摆了一副朱漆黑字大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