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门,在韩文悦身后咣的一声合了起来。
一想起刚才痛快淋漓的发泄,韩文悦倒不由得吁了口气,看了看双手和双脚上沉重的铁镣,有些自嘲的笑了下。
不知怎的,怒火发泄完了,思维竟清晰了不少,对于眼前的困境,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在意了。
唯一还存留下的,仍是那般恨意!韩文悦自出生到现在以来,从没这样恨过一个人,那个尚不知姓名的年轻人,竟因为感情把自己陷害入狱!
一想起这些,韩文悦禁不住一脚踢在墙壁上,整个屋内传来一阵闷闷的回响。
这是一间禁闭室,专为处罚犯错的罪犯而设,也算是人道的很了。
韩文悦见室内一片光线极暗,唯一的来源是铁门上栏杆中透出的微光,室内的气味也是难闻的紧,骚臭中夹杂着一股刺鼻的腥气,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了,温度也是闷热的古怪,应该是通风不好的缘故。
靠里的墙角放着一张床,床架破旧不堪,上面铺着的薄垫子也是肮脏到十分。另一边的墙角安置着一个座便器,想来大部分的臭味就是由此发出的了。
这样一间屋子,又臭又潮又热,不是刑房也胜似刑房了。只是韩文悦倒也并不怎么在意,打了个喷嚏,便坦然坐下,也不在乎那地面有多肮脏。
此时他处境已算是跌到了极处,虽然并没有生命危险,但这份煎熬却着实折腾人。
禁闭室极静,外面的走廊基本也没个人经过,倒正是思考的好地方。
韩文悦思索了一阵,却是越想心中越是烦燥,再加上那臭味冲鼻,心中怒火又是一窜一窜的按捺不住,索性盘腿运起功来。
武当为内家之宗,心法最是正统,韩文悦修习足有十多年了,因此入定的甚快,不多时,外界的一切不利因素便尽数排除掉了,心绪也立时平定不少。
待得把内息搬运了一个周天,意识渐渐沉入深处,韩文悦便试着和法正和尚两人沟通。
自他从M国回来,便再没有联系到法正两人,似乎在M国时还能找到那小庙道观,虽不见人,也猜出两人正在破解谜题,但到了后来,意识深处变得迷雾蒙蒙,又似是空阔到无限大,根本无法找的到任何东西。
再后来事情渐多,也渐渐没什么工夫去长时间的静坐,也就耽搁下来。
这次被判禁闭七天,反倒让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找到法正两人为止,毕竟那个迷题,始终在他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果然,意识深处仍旧是雾蒙蒙一片,双足似也踏不到实地,就如飘在半空一般。
韩文悦定了定神,这一定,倒觉得双脚踩在实地上,略一怔间,已经想起那神秘老人和罗琳说过的话。
意识空间仿佛就是一个人的真实写照,无限大,内里有些什么,也全受自身意识的支配,当然,由于韩文悦意识中有另外两个人的影响,因此里面也出现了不同的景致。
韩文悦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意识影响这里,很快便发现,这实际上非常容易,雾气开始淡了,根据他的幻想开始变幻,眼前出现了路、树木和草,甚至是太阳。
路究竟通向何方,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这样大的空间中找两个人,这样的想象他却不知如何构思出来。
那路甚为平坦,走起来也不费力,韩文悦向前了好一阵子,也没什么异常的发现,干脆也就不急了,就当游山玩水罢了,只是这些景物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新鲜劲一过,便也觉得没多大意思。
既然没了兴致,韩文悦便展开身形沿着道路飞奔,好在这里并不消耗内力,而且速度竟比他原先的极限快了不少。只是再要快,究竟快成什么样,心里根本想不出来,这才发现,其实人类的幻想能力一直在退步,或许说,年龄越长,幻想越少。
人的幻想,毕竟是基于一定的现实基础上的,就比如,未探索前,谁也不知道地球的各大版块地形是怎样的,但假如给一个孩子看过地图之后,他就会根据这个还原出一定的真实情形来,这和幻想是一样的,先有依据,才能在此基础上拓展开去。
这般奔了好一阵子,竟是毫无异状。韩文悦不禁心中诧异,法正两人的意识似乎比自己要强,按理说,不应该有这样的情形发生,难道说不经意间两人不知何时离去了?
照时间估计,已经走了有近四个小时,以这般速度来说,少说也有几十公里出去了,竟然一点发现都没有,这就有点不大对头了。
韩文悦脚下不停,心中思索着,忽然间觉得精神一阵波动,他明白这是外界有干扰所致,急忙凝神,缓缓从意识空间中脱了出来。
刚一回神,便听到那大铁门一阵晃动,外面有个人喊道:“吃饭!”
,接着门又是一阵响,下面一个小方格打开,推进一碗菜,两个馒头来。
韩文悦这才明白,已是到了晚饭时间,也真觉得有些饿了,便端起碗大吃起来,只是禁闭室里的气味实在是难闻的紧,多少有些倒人胃口。
饭罢无事,索性就又沉入意识中去寻找,可结果照旧,如此往复,把韩文悦折腾的又心烦起来,这段时间他情绪时常不稳,也是无法可想的事,干脆和衣倒在那破床上,稍想了阵心事,便睡了过去。
他这边无论好坏,总算是安置下来,张鳞那边却是又忙又急如无头的苍蝇,恨不能多分出个脑袋来想事,多长出只手来干活。
其实审理一结束,张鳞便打起精神,一边联系贝尔尼尼,一边找朋友托人帮忙,还要分出神来安慰王静娴。
王静娴早就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想来再坚强的女性,也有其软弱的一面,这话确是一点不假。
张鳞一手电话一手手机,几乎忙的快要发疯,又被她哭的心烦意乱,欲待发作,却又心有不忍,只得抽出时间来安慰几句。
这番打电话的时间就用了两个多小时,想去探监,却又不是探视的时间内,又寻朋友中有没有在看守所工作的,一会着急一会沮丧,也亏得张鳞平素冷静,换了旁人,只怕只有发疯一途了。
等到电话打完,已是下午四点多钟,这才想起连中午饭都没吃,看看王静娴,估计也是哭的累了,仍是抽咽,双眼通红,流泪已经止住。
张鳞心中烦乱已极,却又不得不耐住性子招呼她出去吃饭,无奈女人要是专注于什么事了,真是百劝不动。张鳞叹了口气,径自进了办公室去看杰克。
一进办公室,张鳞就愣住了。桌面上一大摊枪械零件,杰克全副武装,正拿着一根似是枪管的东西,眯着眼校准。
“你干嘛?”
张鳞愣了好一阵才道。
“救人啊。”
杰克头也不抬,随口扔出一句。
张鳞用两指捏起个弹夹“用这救?”
“啊。”
杰克把枪管熟练的卡进槽里“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张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枪扔在沙发上“你别添乱了行不行?”
杰克大瞪着眼睛“不然怎么办?”
张鳞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懒得和他多辩,摆手道:“不管怎么样,反正你这个不行。”
杰克随即道:“那不就得了吗?没办法,当然是我的办法最好。”
张鳞烦燥的摆了摆手,杰克无奈,也只得摊摊手表示做罢。
一大堆电话打了出去,起作用的几乎没有,也难怪张鳞心中焦急,再加上王静娴哭哭涕涕闹腾,杰克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捣鼓,这几个小时就让他身心俱疲到了极处。
正心烦着,梁明走了进来,看了正收拾那堆“宝贝”
的杰克一眼,淡淡道:“你问没问王静娴,那家伙的来历?”
张鳞陡然想起,一阵匆忙间,竟把这事忘了,人常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闹了半天,自己一众人竟连对方的来历都不清楚。
转念间已经站起身奔出办公室,一出门却愣住了,外间已经空无一人。
“她红着眼跑出去了,所以我才问你问没问她。”
梁明抢到窗前向下望着“楼下,还没走远。”
张鳞也奔到窗前,见王静娴果然刚刚出门,正在过马路,一手放在耳旁,像是在打电话。
“估计她是找那小子去了。”
张鳞急急挥手“咱们走!”
梁明不待他言,已经抢出门去,杰克似也看出情形不大对头,从内间奔了出来,见张鳞和梁明都是急急出了门,也急忙跟了上去。
等到三人下楼,王静娴早已走的不见踪影。
张鳞又是恼火又是着急,冲过马路,指了指一边“你那边我这边,找到了电话联系,别让她乱闯。”
梁明点了下头,便沿人行道向前奔去。后边的杰克稍一迟疑,跟在张鳞身后向另一边跑去。
此时还未至下班时间,但这附近都是商业区,人潮如涌,找起来自是十分麻烦,三人分头,也不顾旁人诧异的神色,稍一留意两边便向前飞奔。
王静娴出了大厦,一边打电话,一边招手拦车,无奈这里车虽多,却是需大于供,只得过了马路,又疾行了一阵,才找到车坐了上去。
车开出市区,向着市郊疾驰,算来时间并不长,已经驶到了郊外一座住宅区门前。
这住宅区内全是二层三层的别墅式建筑,看的出住在这里的人全都非富极贵。
王静娴刚刚哭完,再加上穿着时尚,一副梨花带雨模样,门口的一众保安竟不知该不该盘问,正犹豫间,她已经冲了进去。
显然她来过这里,沿着大道直奔中区的一幢三层小楼,奔上门前的三道阶梯,大力砸着门。
片刻,门便打开,一个年轻男子探出头来,正是找黄炳润办事那眼镜男子,见是王静娴,倒是一愣“静娴?有事么?”
王静娴瞪了他一眼,一把便把他推开“走狗,滚开!”
那男子未及答话,已经被推在一边,王静娴早已大步闯了进去。
宽敞的客厅里,找韩文悦麻烦那年轻人正和董存忠喝酒谈笑,不防王静娴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两人俱都愣住了。
“姓刘的,你要不要脸!”
话音刚落,王静娴手中的手袋已经砸了过去,恰好把年轻人手里的酒杯碰翻。
那年轻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有些挂不住,强笑道:“别胡闹,小娴。”
王静娴往沙发上一坐,冷笑道:“得了吧,强撑什么面子,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了?”
年轻人脸上略一红,讪讪的笑了笑“什么事啊?这么急的跑来。”
王静娴眼睛还红着,冷冷道:“你陷害别人,赶紧去说清楚!”
年轻人略一怔,脸一板“我陷害谁了?别冤枉好人!”
王静娴一哂“你是好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会不知道?不就靠着你爸那点权整人吗?离了你爸你能活?”
年轻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哼了一声,却答不出话来。
王静娴道:“干脆点说,刘俊伟,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搞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你能不能让我也看的起你一次?”
这实在已经是十分刻薄挖苦,刘俊伟本就是极爱面子的人,已经有些恼怒起来,吸了口气,才道:“你说的我根本不明白,我什么都没做。”
王静娴怒道:“你敢说你没做?你敢说你没陷害人?别把人都当傻子!”
刘俊伟顿了顿,似在强压心头怒火“小娴,我看你是误会了,我们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谈,行吗?”
王静娴张了张嘴,倒忍住了,冷笑道:“好,我就看看你怎么说!”
刘俊伟出了口气,冲董存忠使了个眼色,董存忠便走到酒柜前,倒了杯红酒,取杯的时候,悄悄从柜中取出个纸包,借着后背挡住王静娴视线的机会,把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倾进杯中。
王静娴此时注意力全在刘俊伟身上,根本没留意到董存忠的小动作。
那眼镜男子正站在门边,看到董存忠的动作,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刘俊伟把酒杯接了过来,递给王静娴“先喝一点,咱们平心静气的说话。”
王静娴嘴角挂着冷笑,也不疑有它,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好,让你说!”
刘俊伟坐在她对面,放缓语气“小娴,我认识你好几年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心吧?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王静娴道:“这么说,你害人,也是为了我了?”
刘俊伟一脸诚恳的表情“当然是,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为了你,我不惜一切!”
王静娴听他说的认真,脸色一红,随即又板起脸来“这我不管,反正你不能陷害别人!”
刘俊伟道:“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你说什么,我都听。”
王静娴一怔,正要发火,却忽然觉得头有些晕,眼前也迷蒙起来。
“你……”
一字刚出口,已经晕倒在沙发上。
刘俊伟凑近她看了看,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下,阴笑一声“装清高,臭婊子,等你见识了少爷的床上功夫,还怕你不变成个荡妇?”
说罢,便把王静娴抱了起来。
那眼镜男子急忙上前拉住他,摇头道:“别这样,不好收场。”
刘俊伟一把甩开,瞪眼道:“有什么不好收场的?这小妞怕还是个处女呢,玩完就是我的人了!”
眼镜男子道:“这都什么社会了,哪儿还有这么一说?她要告你强奸,她爸爸有钱有势,那可是大麻烦。”
刘俊伟还待再说,忽然间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倒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眼镜男子冲两人使个眼色,便踱到门前,询问来者。
没人回答,敲门声也静寂了下来。
刘俊伟抱着王静娴正要上楼,忽然间客厅那扇大落地窗哗啦一声碎了,紧跟着一道影子掠了进来,向他直扑而去!
董存忠见机极快,身形一闪间,已经挡在刘俊伟前面,右掌只一凝力,一招单掌开碑,向那影子击了过去!
那影子显然是个高手,身子一拧,已从董存忠头顶翻了过去,双手下砸,目标仍是刘俊伟!
刘俊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一见这阵式,早吓的呆了,手一松,抱头就跑!
那影子身子一矮,已经把王静娴拦腰抱起,但只这工夫,董存忠早就转过身来,呼的一掌便劈了过去!
那影子头也不回,身子一侧还了一掌,两掌相交,两人俱各一震,竟是拼了个半斤八两!
董存忠后退半步,已经看清,来者正是梁明“是你?”
梁明也不答话,右臂挟紧王静娴,左手在沙发上一按,已经飞身而起,跃向窗口!
董存忠冷哼一声,双掌击在沙发靠背上,那沙发带起一阵风声,砸向梁明!
梁明右脚反踢,把沙发击落,顺势借力,去势更加急了!
刘俊伟正发着呆,一见此情形,跳着脚大骂“真没用,还不给我追!”
董存忠略一皱眉,也不还嘴,身子掠起,从破窗处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