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伟低头坐在沙发上,满面揣揣的表情。
一名打扮斯文的中年男子在他面前踱着步,双眉紧锁,表情极为不善。
眼镜男子尴尬的站在门口,外间,却是一个身着西装的年轻人,高大魁梧,目光淡淡得注视着外面。
“爸,我也不是有意这样……”
刘俊伟小心的说出一句。
那中年男子正是刘俊伟的父亲,现任省公安厅厅长的刘正言。听了儿子这话,冷哼一声,道:“还不是有意?要不是下面有人提醒我,恐怕我到死还让你这个混小子蒙在鼓里!”
刘俊伟不安的晃了下身子,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刘正言叹了口气,自顾自的道:“本来我还不信,后来静娴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确实是你整出的事,你借着我的权势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也就容让了,现在又干出这种事,你说说,你让我怎么收场?还要人家报复到家里来,你就不觉得脸上挂不住?”
刘俊伟自然不是个傻子,一听话里有缝,立时道:“这也没证据就是我做的啊,又不是我去告的他。”
刘正言猛然回身,严厉的目光直逼刘俊伟,把儿子后半句话生生吓了回去。
瞪完这一眼,他自己倒又有些气馁,抬脚把地上被梁明两人打乱的杂物拨弄了下,又叹了口气。
刘俊伟低声道:“爸,你别生气了,我下次再不敢了。”
刘正言怒道:“下次?还有下次?就这次你就麻烦大了!”
刘俊伟缩了下身子“我和小娴的事,你也是一力赞成的嘛,这小子横刀夺爱,我气不过……”
刘正言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稍显疲惫。
刘俊伟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不错,急忙上前拉住他手,道:“爸,真的没有下次了,再说,他那钱来路肯定不正,我也没说错他,不然他怎么说不清来源?”
刘正言微微一怔,心想,倒也确是这么回事,脸色稍和。
刘俊伟又道:“我也是担心小娴上了那小子当,那小子一文不名的,不干违法的事,哪儿来那么多钱?又是好车又是好房?”
刘正言又点了点头。
归根到底,刘俊伟做事卑鄙,和刘正言平时的溺爱是分不开的,出于这种溺爱,刘正言往往爱听儿子的一面之词,主观的判断是非,况且他对韩文悦的案件了解极为有限,因此,听了这几句话,已经认定是韩文悦自己的问题了。
不过,假如他知道,刚才的一番混乱,正是由于刘俊伟想要迷奸王静娴所致,真不知会做何感想。
刘正言顿了顿,缓缓道:“我做的官大,名气大,多少人盼着我倒台好往上爬,你就不能给我省省心?”
刘俊伟心中不以为然,嘴里却应道:“是,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刘正言道:“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你不宜再出面去张扬,如果查上来,随意找个人顶了,也就是了,好在也不算是诬告他。”
说罢,用目光瞟了下站在门口的眼镜男子。
眼镜男身子一抖,心里泛上一阵别扭,这两父子内心竟然都是这般阴险,帮他办事还要卖人,一点道义都不讲。
刘俊伟却道:“我已经想到了,放心吧。”
刘正言这才听出儿子竟然预先已经布置了退路,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内心之中却又隐隐为儿子思维细密而高兴。
刘俊伟笑道:“爸,咱们吃饭去吧?你老出差,一年也难得见个几次。”
刘正言本想板着脸,听了这话,却又硬不起心肠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父子俩在这边策划的时候,董存忠和梁明已经动起了手。
梁明和张鳞两人分手之后,一转过拐角,便看到王静娴一边抹泪一边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呼叫了几声,王静娴像是并没听见,车已开动了。
这时他想联系张鳞两人,已是不及,而张鳞也忽略了一件事,梁明根本没有手机。
梁明急切间无法可想,只得拦了辆车,跟着王静娴向前驰去。
等他下了车,王静娴已经冲进那小区中,梁明心知这样的小区盘查过往较严,也不及细想,见四下无人,跃过围墙直追。
等到王静娴进了其中一间,他才停步,悄悄藏匿在那屋子窗外窥视。私入他人住宅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点他知道的清清楚楚。
开始时,倒不觉得有何异样,等王静娴一晕倒,梁明才急了,上前敲门,目的自然在于把人引开。
等到眼镜男子去开门时,梁明知道情况不妙,也来不及细想,只得破窗而入。
他性子内向沉稳,动手前就已经把可能出现的异常因素推了个八九不离十,董存忠的事他听韩文悦讲到过,因此对方反击时,他也算是成竹在胸,一点没有大意。
不过董存忠武功之高,和韩文悦相差仅仅是实战经验,较之梁明,自然要略胜出一筹,好在梁明毫不恋战,只求速退,两人交手,梁明倒没有吃亏。
但此时正是下午,小区内一个跑一个追,虽说过往行者寥寥,也立时觉得不对劲。
偏偏梁明挟着王静娴,速度上大打折扣,不过几十米距离,董存忠已追了上来。
梁明见路边有人已经打起电话,一时间心里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等警察来了调查,还是继续跑路。眼见董存忠越追越近,把心一横,沿着围墙边的花丛狂奔。
这么一来,董存忠倒也不容易追的上他了,那花丛内泥土湿润,一脚深一脚浅,梁明孤注一掷向前,董存忠却还防着踩时泥里或是挂破了衣裳,两人速度立时便从又持平。
奔得一阵,梁明见围墙边那边有几幢破屋角显露出来,灵机一动,翻墙而过。
董存忠自然在后面紧随,一翻过去才知道,那面竟是一处已拆了一大半的旧厂区,也不知是属哪家房地产公司所有,折的到处破破烂烂,却是空无一人。
见梁明向前破屋中跑去,董存忠自然猜到他的念头,暗骂一声,向前追去。
两人于轻功一道,其实都算不上太擅长,充其量不过是半斤八两,虽然此时梁明已经把王静娴负在背上,也不过穿过几幢破屋,就被董存忠追上。
董存忠一个翻身,正拦在梁明前面两米处,把手一扬“把人交给我,我放你走。”
梁明冷哼一声“我要是不呢?”
董存忠脸一沉“给脸不要脸!”
身子微微一躬,向梁明扑了过去!
方才交手之时,梁明就已经察觉到,对方功力绝不比自己弱,也不敢轻敌,身子微侧,顺势把王静娴放下,身子一矮,已经避过击来的一掌!
董存忠头也不回,反脚踢向梁明小腹!
梁明心中暗骂对方歹毒,一跃而起,举掌拍向他后心!
董存忠后背朝天,无法还击,只得单脚用力,一个侧翻避开!
这么一来,梁明仍是站在王静娴边上,交换了几招,两人谁都没占到便宜。
董存忠这才发觉,对方实力实不在自己之下,心中暗暗提起精神,双手虚抓,斜步抢上,举掌抓向梁明左肩!
梁明见对方这步跨出的角度极为奇怪,心中也是一凛,心知若要闪避,必然要后跃或是旁跃,这么一来,王静娴便入了敌手,也不及细想,双掌齐胸平推,竟是拼着中招的危险,两败俱伤的打法!
董存忠奸滑异常,自不会和他硬碰,身子一转,平滑出半步,左手抓向梁明胸前紫宫穴!
梁明万料不到对方这身法如此诡异,大惊之下右腿直直踹出,仍是拼命的打法!
董存忠身子又是一转,一闪间已经到了梁明身后,他恼恨梁明让他失了面子,两手变爪为掌,运足气力击了过去!
梁明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只得身子稍矮,同时运足气力护住后心!
只听砰的一声,对方两掌已经击在他双肩处!梁明只觉得身子猛然一震,紧跟着一阵剧痛传来,身子竟被打的向前直飞而出!
他反应如此之快,董存忠也不禁暗暗佩服,冷哼一声,走上前去,见梁明面色惨白,虽然还未晕去,却也是受创不轻。
其实两人武功相差根本不大,梁明的实战经验却又比董存忠强出一些,一来一去恰好拉平,可惜的是,董存忠这套灭魔手步法太过诡异,闪避进攻飘忽如魅,若是事先提防和他游斗,也不至于立时便败,但梁明心中焦急,实是犯了武术大忌,又不明对方手段,这才在几招内就吃了亏。
董存忠阴着脸,瞧了瞧地上的梁明,见对方目光中满是不不忿,心中又是一阵恼火,抬手便向他脚腕抓去!
自内三堂比武会结束以来,董存忠恨韩文悦越甚,他原本只能算是个行事心狠手辣的人物,但到了此时,实际上已经和恶棍无异,再加上和刘俊伟等一众少爷们混在一处,日常所见所闻所做无一不是损人利己之事,要能学出好来,才叫怪了。
这一出手,显然就是打算废去梁明武功!
梁明眼见对方动手,却是双肩处又沉又痛,内息被刚才一击震的纷乱难理,根本无法提气抵御,心中愤恨无以复加!
董存忠右手眼见就要抓在梁明脚腕之上,恰在这时,后面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们干什么了?把手给我举起来!”
董存忠一怔,随即想起刚才有人报了警,心中一阵慌乱,也不及回头,转身冲进破屋,随即跳出窗子跑了。
那果然是警察到了,梁明强撑着打起精神,听到后边有人喊到“跑了一个,这有个受伤的,还有个女的,昏迷了,先叫救护车吧。”
听到此处,梁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松了口气,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待到他再次苏醒,已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一睁眼,才发觉张鳞杰克等人守在床边,自己双肩重逾千斤,略一动就是刺骨的疼痛。
张鳞告诉他,他左肩胛骨骨折,右肩稍轻,好在伤势并不太重,静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王静娴早已把刘俊伟等人的所为告到公安局,刘俊伟自然不认,却和那眼镜男子共推董存忠,说这一切俱是他做的,自己两人毫不知情。
结果,董存忠被依法拘留,刘俊伟却仍是一根毫毛都没有动到。
梁明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难预料,所谓丢卒保车,是刘俊伟这类高官子弟常用的手段。
再说起来,董存忠助纣为虐,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该进监狱了。
见他醒来,张鳞安慰了几句,嘱咐他安心养伤,便又出去忙了。
照顾他的王宇,不经意间却透露出几句。原来,自韩文悦被捕,他的资产几乎全部被冻结,就连这次自己的住院费用,都是张鳞和王宇几人集资凑出来的,王静娴离家出走,自顾尚且不暇,这几天,连花钱都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后来几天,张鳞一直在联系本,无奈本似乎在忙什么大事,根本联系不上,道真子等人,张鳞却又不想惊动他们,更何况,身为出家人,这类的事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钱都借遍了,张鳞只得拼命给本和云帆打电话,目前靠的上的,算来也只有他们两人。
云帆似乎在执行什么任务,一直联系不到,那边的电话,打过去也搪塞不说。张鳞急的快要发疯,却也无法可想。
倒是杰克帮了大忙,先是联系到了凯文,这才打听到,本确实是在忙一些大事,事态非常紧急,根本抽不出身来顾其它的事。不过凯文得知了这边的情况,擅自从本旗下的一家公司划了一笔钱过来,有鉴于目前的情况,张鳞也不敢要的太多,只极小的一个数字,缓过这段时间的经济危机再说。
法庭审理结束,董存忠被叛入狱半年,进的却恰恰和韩文悦是一个看守所,这里面显然有些什么文章,但张鳞已经无暇他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