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只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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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問眼看事情要扯到菲花身上,连忙大声打断:”将军……”

  蒙杉和龙西钦一起向他看来,左問却不知道后面该如何继续说下去,被几道目光瞧得一滞,更是说不出话来。就在此时,忽然听见翅膀扇动的声音,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黄绿色的鸟儿,也不顾堂中紧绷得令人几乎上不来气的紧张气氛,嘴里咕咕咕地叫着,在众人头上盘旋。左問眼尖,一眼认出这是一只鹦鹉,心中突然一沉,喊道:”哎呀!不好!”

  蒙杉沉住气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握,竟在瞬息之间,将那只鹦鹉捉在了手中。他打量了了一下这鹦鹉,皱眉问左問:”什么不好?”

  左問心知闯了祸,但这样的场合下也没办法细说,只能来到蒙杉身边,低声说:”这鹦鹉我见过,当初菲花让我将它带给温娘子。”

  蒙杉听了眉心一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齐信惊讶地说:”既然带给了温娘子,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这话简直是落井下石,左問狠狠瞪了他一眼。齐信这才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这鹦鹉又自己飞回来了?它飞回来做什么?”

  龙西钦在一边几乎幸灾乐祸起来:”鹦鹉的本事不就是学舌么?”

  蒙杉握着鹦鹉上下打量,突然伸手轻轻挠挠鹦鹉的下巴,口中吹着口哨,稍加逗引,那鹦鹉便开口说话,发出的声音赫然类似菲花:”哥就可感!”

  蒙杉回头看了看身后一干人等,又朝龙西钦望去。龙西钦一摊手:”我可听不懂。”

  “这就去办!”蒙杉替众人翻译:”这是菲花对任务的回复。她要去办什么事儿?”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堂中一时非常安静。蒙杉目光从左問面上掠过,眼风凌冽,刮得他面皮生痛,惭愧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蒙杉再开口时,声音阴沉:”菲花在哪里?”

  齐信:”我这就派人去找。”

  蒙杉想了想:”让西文王去找,要是还有人能找到这个人,也就只有西文王了。”

  此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云城开始宵禁,城中戍卫士兵奔走坊里之间,大声吆喝着”禁时已到,坊门关闭,各安枕席,慎勿轻出!”云城七十二坊同时关闭坊门,一百六十一条街道,渐次响起关闭坊门时的金钟之声,一时之间,偌大的云城便街道肃清,闲杂人等尽皆消失。只有一队队士兵在街坊间巡走,查找还没有回到坊中的行人。

  一辆牛车慢悠悠地行走在坊间道路上,不时被巡逻的士兵拦下来询问。菲花坐在车中,手执左問送她那枚令符,每遇到盘查便亮出来,巡街士兵见识太宰府的令符便纷纷放行,竟然让牛车一路从云城东边的长生坊一路来到了大理寺监牢缩在的庆善坊。

  大理寺的监牢自然重兵把守,但因为赵氏有二百多人关在这里,一时间人满为患。菲花来到狱卒缩在的屋外,见四五个狱卒正在里面一边喝酒一边扔着几个枚筹赌钱。菲花叫出领头的一个,亮出左問赠她的太宰府令符,板着脸对狱卒说:”奉杉王之命来提一个人,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赵弥的?”

  狱卒狐疑地打量她,问道:”既然是杉王的命令,为何不是左問或者齐信将军来?倒让你一个女子来?”

  菲花冷笑:”原来太宰府的令符还需要看是男是女?这话你怎么不对杉王说去?”

  狱卒却是个惯经场面的老油子,也不着恼,只是笑道:”小娘子这话说得却是有趣,我若见得着杉王,哪里还会天寒地冻的在这个地方呆着?你也莫用杉王的大脑袋来压我,他那么个大忙人若有功夫跟我生气,也是我家祖坟上冒烟嘞。”

  菲花瞪着他看了半晌,反倒笑了:”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令符是谁的。”

  她说着将令符背面亮了出来,偌大左問两个字刻的阴纹刻在背面,狱卒看了一怔。菲花冷冷地说:”你不是说要让左問将军来提人么?想来这令符劳动不了你的大驾,不妨我这就去回禀他一声,只说他这江北通行的令符唯独你老人家看不入眼。杉王忙,他就不忙?你当他就有空拨冗来跟你嚼舌头么?”她将令符晃了晃,收回袖中:”你可想好了,我出了门,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狱卒还在犹豫,菲花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寻常我也不爱做这等毁人前途的事儿,可被人欺负了总得回去有个说法,这你就怨不得我了。”

  眼见她已经快要出门,狱卒连忙出声叫住她:”罢,罢!我惹不起你们这些贵人们,我一家老小的,犯不着为丢了饭碗。你且略等等,我给你提人去。”

  菲花转身看着他冷笑:”你可想好了,万一我是来诳你的呢?”

  “不敢不敢……”狱卒一连声地告饶,想了想仍是不甘心,试探地问:”可是按照规程,这令符我得去将前后图案文字拓下来,日后有人来核查的时候好交代。”

  “这是自然。”菲花口气放缓,脸上也带了些笑容:”我是跑腿办事儿的,你记录明白,以后查证大家都方便。”

  狱卒见她如此,这才放心,点了点头不再耽搁,一面叫人去将赵弥提出来,一面当着菲花的面拓令符。他见菲花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有心搭话,便问道:”这批人犯已经关了两个多月,眼见着都到年关了,人到底还杀不杀啊?”

  “怎么,你就这么想杀人?”菲花斜睨了他一眼,叹气摇头:”要我说,还是别杀的好,造杀业!”

  “小娘子也信佛陀?”狱卒登时来了话兴,说:”人人都说这佛陀保佑来世,可这辈子都还没活出个模样呢,谁还顾得下辈子?譬如今日都要饿死了,谁管明日是不是有绫罗绮缎穿?”

  菲花本没有心情与他废话,只是听见他这样说,不免觉得有趣,问道:”你觉得来世不可求?”

  “不是不可求。”他叹了口气“我们家那口子就日日拜佛吃斋,可我想,她求的是她的来世,我也就与她一世夫妻,来世就各奔西东了,谁在乎她过得如何呢。”

  菲花听着呆了一呆,笑道:”你这人的想法倒是有趣。”

  狱卒将令符拓好,双手捧着递给菲花,笑道:”我这人没别的好处,就是想得多些。所以刚才多问两句,倒惹得小娘子生气了,你可千万别见怪。”

  正说着有人将赵弥带了出来。

  狱卒对菲花说:”还得留人犯一个手印,小娘子稍候。”说着拿出一张纸来抄写文书。

  菲花打量眼前之人。在这个监牢里关了两个月,早已经蓬头垢面,满面胡须,看不出面孔原本的模样来,身上极瘦,褴褛的衣裤穿在身上就像是套了个麻袋一样,露出手腕脚腕,又干又瘦,形如枯槁。菲花问:”你就是赵衫的侄子?”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灿若明星,倒是令菲花猝不及防地心头一怔。只见他轻声说:”在下清河赵弥,已故常山公礼部侍郎赵衫是我二伯父。”

  菲花倒是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如此狼狈不堪的情形下,还能这样不亢不卑,仿佛他此刻不是衣衫褴褛地被人从监牢里拖出来,而是峨冠博带地站在书院中向同侪之辈侃侃而谈。她清了清嗓子,说:”我奉命带你出去,你跟我走吧。”

  赵弥什么也不问,只是点头说:”好。”

  那边狱卒将手续办好,拿着印泥走到赵弥身边:”你按个手印就可以走了。”

  赵弥便伸出手指来。菲花忽然喊住他们,说:”这位赵相公出身世家,签写名字也可以吧。”

  狱卒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历来凡人都是留手印……”

  赵弥却道:”不妨事。”他伸手在文书上按下手印,又看了菲花一眼,说:”我再签上名吧。”

  狱卒连连点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随即有人拿来笔墨,赵弥伸出枯瘦的手,捏住笔管时手微微颤抖,菲花看得分明,知道他是被关得久了,体力精神都不济,也暗怪自己多事。”既然有手印了,就这样吧,不用签了。”她匆匆地说,想尽快带他离开。

  赵弥却微微一笑,说:”很快就好。”说着笔走龙蛇,写下自己的名字。赵弥两个字写得遒劲张扬,力透纸背,全然不像是出自之前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他写完抬头问菲花:”可以吗?”

  菲花面上突然一热,转身向外走:”走吧。”

  狱卒已经将赵弥身上镣铐取下,他便扶着墙,跟在菲花后面,缓缓走着。里面监牢石壁上插着的火把照亮通向外面的甬道,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投落在身前。菲花低头便能看见赵弥的影子在自己脚下微微颤抖。只消与自己的影子略一对比,便能看得出来那颤抖并非火把摇曳造成的。她放慢脚步,却没有转身,知道赵弥这样的人,宁愿死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软弱暴露于人前。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外面,苏翁赶着牛车就在门口相候。菲花掀开车帘,让赵弥上车,他却一时没有动,看着菲花问:”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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