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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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清授权我和黛眉丽一起来拟定裁汰人员的人单,我说这是中宫监的内务,外臣不便插手,杨清不同意,她说内宫无私事,坚持让我跟黛眉丽一起办,我只能答应。我跟黛眉丽说:教主信任我是我的荣幸,我不敢违命。但我又不想过多插手内宫事务,我看这样吧,你拟份需要保留的人员名单,我来审核一下,其余的你看着办吧。她说好。不久一份一百二十人的名单就拟好送给了我,我不动声色地把疑似李久铭亲信的人清除了出去。

  这件事做的自然、隐秘,李久铭无话可说,毕竟他虽然升任我的上司,但在接近杨清的事上,堂里明确说过是由我负责,他私自在杨清身边安插眼线本来也就是违规的。经过这件事后,李久铭对我比先前客气多了。

  第一步成功,我决定帮助杨清竖立起教主的权威。

  先来演一出苦肉计。

  天火教教规规定,每日寅时三刻,所有在山圣使和各院主都必须赶往落髻山政务堂向教主奏事。但这个规矩在杨清前任后期就逐渐废弛了,那时教主为了笼络大臣们,允许他们巳时上班奏事,以后渐成定例。杨清喜欢晚睡晚起,自然没有恢复这个规矩的意思,我建议她恢复,并作为立威的第一步。她问我如果大家都不遵守,我该怎么办?真狠下心来打那帮老家伙一顿屁股。

  我说你可以先打我的屁股,打的越狠越好。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望着我说那你岂不是要恨死我?真要立威,打陆纯好了,那个小老头,看着就让人生气。我忙说不可,我跟她解释说陆纯虽然迂腐,但资历老威望高,又是韦左使的亲信,打他的屁股等于打韦左使的脸,我们现在还不能得罪韦左使。不光如此,你还要亲自去向韦左使申明此事。她说我们的事请示他作甚,我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说韦千红是个聪明人,我们的这点小把戏瞒不过他,你去跟他说就封住了他的嘴,他不使坏这事就成了八九分了。

  她点点头,但终究不肯打我,我急了,说这样可不行,你这样优柔寡断,将来怎么做教主呢。要打我,一定要打我,你不打,我只好请辞了。她这才同意。于是她先颁布法旨,申明将来谁不遵守法令就要打屁股。法令颁布下来,我第一个表示轻蔑之情,公开发牢骚抵制。大家也多半都没当做回事。所有的势造足了,我就迟到了,于是我被当众褪了裤子按在玉石坊下打了三十军棍。打的我皮开肉绽。

  事后,杨清颁布法旨对我严加斥责,我上表请辞,被她驳回,说我心怀怨怼,罚我一年的供给,并申明如敢再犯,仍然要打。李久铭跑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咬牙切齿地说这全是韦千红撺掇的。李久铭没说什么,一面嘱咐我养伤,一面向我告辞,他要去鄂州筹建荆湖总舵。

  调李久铭去荆湖筹建总舵是我向杨清建议的,荆湖总舵被毁后,虽有胡武一巡视,但他的能力守成且难,遑论创新。李久铭能力堪当,而又因荆湖总舵地理位置冲要,我想临安会乐意接纳他的。没有李久铭的掣肘,我全力辅佐杨清打倒政敌竖立她的绝对权威。一年后,杨清攀上了权力的顶峰。

  李久铭重建了荆湖总舵。他奏请杨清要我去巡视,杨清没跟我商量就在政务堂大会上提了出来,大家都附和说好,右使去巡视很恰当很有必要。我也只能答应。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李久铭对我的反击,我此去鄂州,必是凶多吉少。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我到武昌镇的第二天就被临安来的天使圈禁了起来。随行的护卫,不管是张凉竹的还是杨清的,都被李久铭巧妙地调开了,在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他自然可以呼风唤雨。

  那个天使光溜溜的下巴,一双浑浊泛蓝的眼,他斜着眼打量了我一番后,尖着嗓子说:“派你到天火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你还记得吗?”我赶紧跪下说:“卑职至死不敢忘。”他冷笑道:“没忘就好,那我问你,幽冥教是乱成一团乱麻好呢,还是铁板一块好呢。”我说:“分崩离析最好。”

  他立着眼问我:“你什么意思?”我从容对答:“表面上看,邪教内乱对朝廷有利,但邪教立教三百年,体制完备,能臣干吏不在少数,乱只能是一时,乱而不倒,终究还是大患。属下以为维持现在的乱象,乃是治标不治本的中策。”

  他抽了一口气,冷笑道:“听你这口气,让邪教铁板一块倒是上上之策咯。咱家知道你以前是个和稀泥的高手,可如今你是去打仗,不是去和稀泥。”

  我说:“大人容禀。一年前的今日我在落髻山上被人打了屁股。”

  他“嗤”地一声冷笑:“怎么,一顿屁股就把你打服帖啦。”

  我说:“卑职把她从仙山岛上救出来,万里迢迢护送她回落髻山,总算护持有功,如今又是她的左膀右臂,她竟然对我说下手就下手,足见此人暴虐、多疑、好妒且又刚愎自用。帮如此一个人执掌落髻山,对我们岂不有利?邪教早已派系林立,四分五裂,还经得起她这么折腾吗?她的权势越大,折腾的越厉害,则邪教分崩离析之日就越近!”

  他听完这话久久不语,末了甩甩袖子把御前侍卫赶了出去,这才换上一副笑脸,扶起我说:“咱家早知道你是个深谋远虑的人,绝非某些人可比。”

  他继而说:“全是那个李久铭暗中使坏,才惹得太后雷霆震怒。多亏金大人在御前替你美言,才有今天,否则天威早就降临,你死无葬身之地了。咱家今次来亲耳听到你如此说就更加放心了,如此也可了却太后的一桩心事。”我暗松了一口气,趁机把早已准备的一个紫檀木盒捧了出来。那里面装的是两颗鸡子大小的夜明珠,珠子是张凉竹送给我的,在此之前我把他从中枢堂巡检司调到了书房来当主事,这是他答谢我的礼物。

  他把珠子在手里颠了颠,却不说话,我知道他嫌少,就说:“学生另外从邪教总坛追回十几幅图画,有一幅《文苑图》据说还是唐代名画。邪教就是邪教,如此宝物却不知善加珍视,糟蹋的破损不堪,若不再行抢救,只怕中华瑰宝就要被这些邪魔外道给毁了。”

  他一听双眼放光,继而痛心疾首地连连跺脚道:“可恨,可恨,邪教祸乱中华,为害太甚!太甚!”我将一个纸团塞到他手里,那是当地一个货栈的提货单,他心领神会,握着我的手说:“你不错,能干事,又懂事。不像某些人,在邪教呆久了,沾染了满身的邪气,不中用啦。”他说的某些人自然指的是李久铭,天使来武昌,他一不陪吃喝,二不馈赠礼品。自己不动手,还不让手下人代劳。博了清名,得了坏声。

  一个月后我回到落髻山,临安新派来的上线已经先我三天上山了。

  从此,我与李久铭分道扬镳。

  没了李久铭的掣肘,我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但不久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杨清是个有野心又任性的人,她一朝屁股坐稳就开始折腾起来,刚愎自用、乾坤独断,有时候我想我就这么看着她蛮干下去吗?我是不是应该多多规劝她呢?但这念头一闪即逝,想到自己此行的使命,我一次次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把我的放纵当成是我的软弱,对我的态度渐渐不客气起来。

  起初她还能给我留点面子,在同僚面前,只要我说了话,她就顺着我的意思,面含微笑地说:“按右使的主意办。”渐渐的她的脸色就难看起来,虽然仍说按我的意思办,但那脸色显然是不愿意的,再后来她对我决定的事就不置可否了。下面人察言观色,也就越来越对我不恭敬起来。

  终于有一次她突然地当着众臣僚的面将我狠狠地斥责了一顿,我毫无防备一时尴尬万端。等到下朝后,同僚们没一个跟我打招呼,一个个躲瘟神似的躲着我。那天我走出政务堂大殿时,眼望着飘荡在西凤山上的朵朵白云,暗暗地吐了口气,心里想:“算了,由她去吧。”我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她派来请我去喝茶的人就追了上来。

  这真是打一巴掌赏口糖,让你哭笑不得。

  那天,她亲自迎接在后山的闲庭雅兴门口,对我百依百顺,亲手为我奉茶,看我闷闷不乐,就使劲地撒娇说:“我今天的表现好不好,今天我可在他们面前好好地抖了一下威风。求求你别生气了,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我说岂敢呢,您是教主,乾纲独断是你的权利。

  她说:“你看着吧,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赏赐,让他们知道你和我是一伙的,我们再争吵都是一家人,别人休想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果然给了我一个天大的赏赐。

  按天火教的教规,中宫监正门的两扇铜门除教主出巡平日只开一扇,不管你是什么元勋、重臣,但她特地下旨:“顾右使到来时,需开大门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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