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夏商时期时期称梁州,是为天下九州之一,及至秦惠文王首置汉中郡,为秦三十六郡之一。对于汉朝皇室而言,汉中有着无比特殊的意义,因为这里可以算是汉朝的发源地。
昔年项羽灭强秦,分封天下诸侯,汉高祖刘邦便被封为汉王,封地便是在汉中,刘邦在汉中时期韬光养晦,后采用张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策略,拜韩信为大将,突袭拿下三秦地区,进而进军中原和项羽一争高低。
如今的汉中为张鲁所占据,但是领袖一方的张鲁此时却是愁眉不展,一脸愁云惨澹。
“前线探子来报,曹操发兵十万来袭,先锋大将司马英,兵锋直指阳平关…”偌大的屋内,张鲁手下齐聚一堂,商议着如今汉中危急的形势。
“诸位都听到了,曹孟德平定了西凉之乱,如今既得陇复望蜀,只怕已将我汉中视作盘中餐了。”张鲁目光扫过诸人,缓缓开口问道,“我今日请大家来此,便是要商议此事,你们有何要说的,尽管道来吧。”
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还是阎圃开了口:“师君,曹操势大,平定西凉之后再无后顾之忧,而那司马英百战之将,悍勇天下闻名,几无败绩,由此人领兵,只怕我军并无胜算,若阳平关失守,则汉中门户大开,再无险可守,既是如此不若早降曹操,或可保全师君您的基业。”
阎圃乃是张鲁手下头号谋士,他此言一出,张鲁不禁颇为意动。张鲁自然也知道就靠自己手中的实力与曹操抗衡,实在是以卵击石,但他并未当即表态,并非他不愿投降曹操,平心而论,曹操对降将都甚为款待,诸如那刘表之子刘琮,当曹操大军南征之时,他在蔡瑁等人的劝说之下举荆州而降,被曹操封为青州刺史,后迁谏议大夫,爵封列侯。
但有一点是让张鲁不敢如此轻易的表态,张鲁是一个勤政爱民的人,这个“民”是他五斗米道的教众,对于张鲁来说,他不爱官也不爱钱,但对这些教众,他从来都是视如己出,决不愿这些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而曹操却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屠夫,屡屡屠城—攻陶谦,屠徐州;破张邈,屠雍城;征吕布,屠彭城;官渡之战,坑杀袁绍降兵七万;攻袁尚,屠邺城;征乌丸,屠柳城…
正是有鉴于曹操这比比皆是的屠城劣迹,张鲁不敢轻言投降曹操。
眼见张鲁没有开口,其弟张卫慨然起身,朝张鲁抱拳开口道:“师君勿忧,弟愿率军守阳平关,拒那司马英于关外!”
“如此也罢,那我便予卫弟你两万人,据守阳平关。”张鲁沉思许久,见座下再无一人出言,只得开口道,“不过卫弟你且谨记,只依山筑寨,凭地利坚守,切不可莽撞出击,我再派杨任、杨昂二兄弟以及胡车儿三人助你一臂之力!”
“领师君法旨!”闻言,座下四人当即起身行礼领命。
其中一人虎背熊腰、满脸虯须,若是司马英在这里必能一眼认出,他便是当年在洛阳与自己在一个军营同吃同住的胡车儿。
“好了,都散了吧。子茂留一下,我还有事与你相商。”张鲁挥挥手,让诸人都下去,唯独留下了阎圃。
“子茂啊…”张鲁望着阎圃,欲言又止,思虑了良久,开口道,“卫弟大军的粮草就劳烦你了。”
“师君放心,粮秣兵器两日之内必定能调配齐具。”阎圃当即开口道。
“子茂,吾并非不采纳你之计策,只是…”张鲁又沉默了许久,负手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终是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我怕降了那曹操之后,我道中教众…”
“师君可是畏惧那曹操屠城?”阎圃随张鲁多年,对张鲁之心意自然是了若指掌。
“是啊,我如何能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而牺牲诸多教众。”张鲁摇头道,“一旦如此轻易降曹,之后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后事难料。”
“可是师君,我只怕…”阎圃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不过须臾又止住了话头。
“你我二人还有何不能说的么?”张鲁眼见阎圃面色踟蹰,当即开口道。
“我只怕张将军难敌那司马英。”阎圃低声说道。
“卫弟有几分才能我还是知道的。可是道中教众虽多,却少有人识得兵法谋略,卫弟虽不才,但也可堪一用,只望他能据险以守吧。”张鲁亦是颇为无奈的说道。
“何不往益州寻那刘玄德求援?”阎圃轻声问道。
“哼,休要说了。”闻言,张鲁脸色顿时一变。他显然还是在恼怒马超投刘备之事,毕竟当初若非他收留马超,马超或许早已死在乱军之中,想不到他竟是收留了一条白眼狼,那马超竟是率领这不少他拨付的军士投靠了刘备,如何不让张鲁记恨,连带着也记恨上了刘备。
“恕阎圃斗胆,师君还是应早作准备,一旦阳平关有失,则汉中不保,届时何去何从,还请师君斟酌。”阎圃见张鲁不愿向刘备求援,沉吟片刻,拱手说道。
“此番局面当真是进退维谷,徒叹奈何啊。”张鲁长叹一声,久久没有再言语……
阳平关,又名白马城、尽口城,始建于西汉,此关北依秦岭,南临汉江和巴山,西隔咸河与走马岭上的张鲁城遥遥相对,雄踞于西通巴蜀的金牛道口和北抵秦陇的陈仓道口。
阳平关是汉中西面的门户,也是汉中西面最后的险要所在,通过阳平关向东,就进入了汉中盆地,无险可守了。但是阳平关的地形是非常有利于防御的。这里南、北二山相距很近,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两侧翼则多是高山峻岭,丛林密布,没有道路。因此历史上,从关中进攻汉中的作战,绝大多数是走秦岭的古道。即使秦岭古道艰难,但是依如此。
不过此番司马英为先锋,却是独辟蹊径,欲要攻下这块难啃的骨头,一举进占汉中,拿下头功。
自为卢植提拔入行伍以来,司马英的军旅生涯可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广宗大捷,力擒张角;袭取乌巢,一举扭转官渡之战局,几可谓战无不胜,因此在曹操军中有着常胜将军的美誉,然而今次这位常胜将军却在这阳平关前吃了苦头。
一连几日,司马英对这阳平关连续发动了数次猛攻,却是一无所获,阳平关依旧牢牢的被张鲁军掌握着,曹军死伤惨重却是一无所获。
其实之所以会这个样子,司马英也要负一些责任,毕竟他也是擅长野战,少有参与攻城战,不过幸好这次曹操给他派的副将是稳重的夏侯渊,因此减少了不少曹军的损失。
“将军,这阳平关着实易守难攻,是否…”阳平关下的中军大帐内,夏侯渊皱眉对司马英说道。
“妙才有何计策破敌?”司马英望着夏侯渊,急切的问道。
“将军,你说笑了吧,连你都想不出计策破敌,我又如何能想得到。”夏侯渊白眼一翻,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须知在曹军将士心中,司马英不但是武勇过人,而且智略也是非凡,也无怪乎司马英问计于夏侯渊,夏侯渊却是这么一副表情了。
“那你想我对我说什么?”司马英亦是扁扁嘴,开口问道。
“自古由关中入汉中,皆是行的秦岭古道,不若我军在此处故作疑兵,将军你率大军从秦岭古道入汉中…”夏侯渊缓缓说道。
“不行!”却不想司马英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丞相大军发兵在即,此刻再转道秦岭,时间上已来不及,何况秦岭古道崎岖难行,兵马亦难通过,何况粮秣兵器。”
“将军说得有理,可是这阳平关久攻不克,只怕将士们士气不振,军心浮动,届时…”夏侯渊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是啊,为之奈何啊。”司马英眉头紧锁,抬起头来遥望向远方阳平关的所在,似有所思。
“司马将军,夏侯将军。”帐外忽然传来司马英亲卫的声音。
“何事?”司马英望着亲卫,开口道。
“有两名斥候说有要紧军情禀报。”那亲卫拱手说道。
“紧急军情?”闻言,司马英先是一怔,旋即开口道,“让他俩进来。”
“见过司马将军、夏侯将军。”那两名斥候被待到营帐之内,不知是否是因为初次见到司马英这一级的将军,二人都是低着头,说话也有些唯唯诺诺。
“有何军情,还不快速速报来。”夏侯渊望着两人,颇为不满的开口道。今次随司马英出征的兵士皆是他亲自历练出来的,这两斥候却是如此见不得大场面,不禁让他有些汗颜,自然会生气。
却不想,夏侯渊一开口,那两人却仿似吓了一跳,互望了一眼,似乎都指望对方先开口。
“混帐,还不快说!”见状,夏侯渊更是大怒,大声呵斥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两人为他这一训斥,却是被吓得跪倒在地。
夏侯渊面上闪过一抹厉色,正待发作,司马英却是开口道:“妙才,让我来问吧。”
“哼。”夏侯渊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这两个斥候。
“好了,你们二人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与我说来吧。”司马英将两名斥候亲手扶起,柔声说道。
“回…回将军,我俩在…山中发…发现…”一斥候战战兢兢的开口说道。
“发现了什么?”司马英沉声追问道。
“发现了张鲁军的别营!”那斥候低着头,开口答道。
“当真?”闻言,司马英顿时大喜过望,连一直负气的夏侯渊亦是转过身来,直直的望着两人。
这些时日,司马英之所以丝毫没有斩获,全是因为张卫在拦山腰筑了一道长十余里的城墙,无论曹军如何攻打却始终无法逾越。此番若这两斥候当真是发现了张卫设下的别营,那别营必定有捷径通往阳平关,只要寻向而入,必能一举破关。
“小…小人不敢欺瞒将军。”那两名斥候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别营中有多少人马?何人为将?”司马英疾声追问道。
“小…小人不…不知。”却不想两人竟是低声答道。
“不知?你俩连这也怎会不知?”夏侯渊面色又是一变。
“将军恕罪,将军恕罪!”那两人见夏侯渊大怒,再次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眼见于此,司马英也知道这其中必然还有所隐情,当即喝问道。
两名斥候无奈,只能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原来他俩确实是在山中发现了张卫所设的别营,然而因为营地太过靠近阳平关,两人怕被张鲁军发现,竟是连对方有多少人马都不敢探清便逃了回来。
回营之后,他俩既想靠这个发现为自己请功,但又怕因自己贪生怕死连敌情都未查清而受到责罚,所以二人才会在司马英面前如此战战兢兢。
“哼,无胆鼠辈,居然还敢来请功,当真是厚颜无耻!”听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夏侯渊更加厌恶此二人,当即朗声道,“来人,将这两人押下去…”
“等等。”司马英却是挥手制止了夏侯渊,拿眼望着伏倒在地,汗如雨下的两名斥候,沉声道,“你二人贪生怕死、临阵脱逃,按军规该重责…”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两名斥候想不到自己邀功不成,反倒要受罚,吓得脸如白纸一张,连声不迭的求饶。
“不过我可以给你两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司马英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缓缓道。
那两人闻言,皆是抬起头来望着司马英,忐忑不安的等着他的下文。
“我要你二人带我去往那张鲁军的别营!”司马英笃定的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