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嫂嫂和孟初寒都不辞而别,沈灵心中颇有些郁闷,暗想自己做人可真失败。好在爹爹死而复生,将她心中这股郁闷吹散了不少。而对于皇甫辰,她的心理是十分复杂的。两人曾是恋人,如今虽然误会解除,但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母亲,大哥以及妙彤都是因他而死,而皇甫辰之前自私顽固的将她视为禁脔,给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从未体验过爱情的沈灵心里造成了阴影。因此这一路回祈天,沈灵与皇甫辰的相处是十分尴尬的。很多时候,两人都是无言以对。
凤阳城本是凤来国边境城市,与祈天国仅仅一江之隔。这次回去,也是要渡江的。只不过当时为了逃生,沈灵与孟初寒两人渡江颇为狼狈。而这次渡江回国,不仅交通工具变得高端了,身边的人也换了。
沈灵上了船,爹爹慕轩已经在宽敞的甲板上等着她。她让慕轩先入船内坐着,自己便默默站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江面,在清晨的霞光里波光粼粼,只觉得自己立于这一片天地之间,那些迷茫和忧伤也变得渺小了许多。
孰不知她此番回去,仍是身着男子的白衣青衫。加上沈灵已经悄悄过了女子及笄年华,脸上的稚气褪尽,身量拔高了不少。经历了这番事端后,样貌气质也变得沉稳。这一身男子装扮,看起来不仅不觉得别扭,还愈发凸显得沈灵玉树临风,在江风的吹拂之下,只见得沈灵白衣飘飘,气质超脱,像欲乘风而去的神仙公子一般。
沈灵心中突生一种豪情,她本是心胸阔达之人,一些恩怨纠结她早已无心计较。既然古代女子身份被诸多条条框框限制,颇为不便,何不一身男装,以男子之身快意恩仇于这大好河山?
皇甫辰在不远处深深凝望着沈灵,他此刻焉知心爱之人心中惊世骇俗的想法,只见自己牵挂的人儿突然向他走来,皇甫辰惊讶之余,眼里的喜悦一览无余。
沈灵心中百转千回,突然问道:“如今我爹爹无心在朝中任职,敢问皇上,这户部侍郎一位可有人替之?”
不知灵儿何时对这朝廷之事关心起来,皇甫辰纵是心中百般诧异,还是如实回道:“暂时无人顶此空缺。”
沈灵听了眼神一定,突然向皇甫辰行以君臣之礼,恭敬的说道:“草民沈灵不才,今日斗胆向皇上请赐户部侍郎一位。”往日爹爹在书房办公务的时候,沈灵也曾在旁识得一二,这户部侍郎其实就是管理祈天国百姓土地分配,徭役赋税之类事情的官职。这对沈灵这个大学生来说,并不陌生。
皇甫辰听了,又是惊讶又是伤心,他哀叹一声,说道:“灵儿,你这是何苦!朕已经答应你,不再强迫于你。你又何必扮成男子,来逃避朕。”
“皇上多虑了,草民只是心忧百姓,一心为国。这才想替父从官,以报自身青云之志。”
望着眼前虽是微微低着头,但背梁挺立的沈灵,似乎真有一种忠臣毅士之相。皇甫辰心想,灵儿啊灵儿,我曾许诺于你,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全力给你,何况是这区区户部侍郎一职。罢了,他沉思良久,终是应允道:“朕准了。”灵儿终究是不愿原谅自己,但以男子之身入朝为官,总比出逃在外,自己总见不着面好。
“多谢皇上。”
冷淡疏远的声音让皇甫辰听了,心里又是一阵闷疼。
回祈天后,沈灵的爹爹得知沈灵的意图,虽有讶异,但心中颇感安慰。更何况皇甫辰这个皇上都同意了呢。将爹爹安置好后,沈灵便收到一封圣旨,从此,她便以男子身份入朝为官。
上朝的第一天,天才刚蒙蒙亮。一辆马车就在寂静的祈天城内踏踏行驶而过,直抵宫门。
车内坐的正是已经穿上蓝底红袍官服,头戴一顶乌纱帽的沈灵。面对新的世界新的开始,她兴奋不已。
虽说她这个官是靠她和皇上的‘旧情’换来的,可以说是走后门,但堂堂户部侍郎,也不是小官。皇上突然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担当,已经引来朝廷议论纷纷,更何况这个叫沈灵的少年看上去不足十五,如此年幼怎么能胜任户部侍郎一职?
她一下马车,见宫门还没开,宫门外早就有一群身着官服的官员等候,个个穿的跟她一样。只不过这官服宽大呆板,沈灵却将其穿出了一种别样的风姿。只见她一身暗红色朝服,将一张俊脸衬托得唇红齿白,加上沈灵气质超脱,又是女子之身,有些宽松的官服更显得她飘逸潇洒。
因此沈灵一落地,就察觉四处传来一道道探究的目光。这不,沈灵正打量着四周,几位官员就上前凑了过来:”这位大人瞧着好面生,又如此年轻。是否就是皇上近日亲任的户部侍郎沈灵?”
果然,这刚一落脚,就有人来打探了!沈灵自当与之交会一番,这入朝为官,不结交几个狐朋狗党可怎么行呢?
沈灵呵呵一笑,自是热情的迎了上去,与他们攀谈起来:“正是正是,沈某初入官场,还得请各位长辈指点指点。”不一会,靠着她那口中生花的本事,就和这几个官员打的火热。
这时,突然听得宫门前有人通报:“宫门开了,请各位大人按时入朝。”不一会,这宫门就开了,在旁等候已久的官员们顿时蜂拥而上,沈灵虽曾来过一次皇宫,但她当时是以女眷身份坐在轿子里进去的。哪里识得路?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些官员。
入了殿门,只见这殿内白玉为地,琉璃为瓦,殿外金黄色的阳光照了进来,将整个朝殿映衬得金碧辉煌,好不耀眼。沈灵眯了好一会眼,才适应过来。
和刚结识的几个官员又说了几句闲话,忽然听得殿上有人拔高了嗓子宣道:“皇上驾到!”
在场的文武百官顿时停下了喧哗,个个面容端正起来。同时迅速而娴熟的跪拜在地,齐声高呼:“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灵如今是皇甫辰席下一臣,自然得照做。心里却是暗暗嘀咕,这古代的皇帝,面子可真是大,怪不得当年的怀亲王皇甫澈不顾性命,也要争夺这帝王之位。
皇甫辰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刚一坐定,便用一双鹰隼般的利眼朝堂下众人扫去,一下子就发现了沈灵,只见她虽是跪下了,但与身旁恭敬的官员们相比,显得十分漫不经心。皇甫辰见了,不禁苦笑。
“众爱卿平身!”他可不想让心爱的人跪太久。
群臣纷纷起身:“谢皇上!”
接下来,便开始了一些基本的朝堂议事,沈灵听了听,无非是一些军务啊、土地啊、暴乱啊、祭祀啊等等一类的事。
她看到皇甫辰打开奏折,不停的问朝下官员问题或者询问意见。不时有官员争论的声音,然后一些她熟悉的不熟悉的地名人名不停的在她耳边出现,实在是有些困乏。她开始有点后悔,因一时好奇,自找麻烦。抬头向皇甫辰望去,见他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还略带笑意的瞥了她一眼。
这笑容,怎么看都像在嘲讽。沈灵赶紧醒醒脑,自己定不能让他小瞧。她可是二十一世纪新时代独立女性,可比他后宫里那些整日勾心斗角的小女人们强多了。
不过,她回祈天这么多天,也没听到宫中有说到什么后宫娘娘的。
正胡思乱想之间,官员之中,突然出来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臣,眼里对皇上虽是一派忠诚,但却不像其他人一样带着些惧意和谄媚。此人正是当朝丞相长孙正德。这长孙正德可是两朝要丞,在官场上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举重若轻的人物。
只见长孙正德对皇帝行了一礼,严肃的问道:“恕老臣冒昧,听说皇上近日私下提拔了一人任职户部侍郎一职,不知此人今日可上朝?”
皇甫辰皱眉,沈灵这般突然入朝,众人难免不服。可丞相亲自问之,他只能点点头,沉声问道“沈爱卿何在?”
沈灵心知这是丞相想在众人面前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勾唇一笑,信步走出行礼道:“回皇上,臣在。”
长孙正德和众臣闻言,齐齐朝沈灵望去。这一望,他们不由得看呆了去。只见一年轻公子从暗处走出,俊美绝俗,风华绝代,颇有神仙玉骨之姿。竟将这满朝风华一下子给夺了去。
见沈灵虽气质不凡,但如此年幼。长孙正德不禁连连摇头,沉声问道:“敢问皇上,如此幼稚小儿,又有何能耐,担当得起户部侍郎一职?”
皇甫辰眼神微沉,正想开口为沈灵开脱,却听得沈灵当堂畅意一笑,回道:“长孙前辈此言差矣,自古以来,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堂堂丞相,何时也这般以貌取人?”
众人骇然,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户部侍郎,竟然敢在朝廷众人面前训斥当朝丞相。可真是出生的牛犊不怕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