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正德听了,不怒反笑:“好一句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那老臣今日就想看看,你一介幼稚小儿,到底有何等才志!刚皇上正与众臣商议解决苏州流民暴乱一事,老臣想问问,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沈灵微微一笑,回道:“回丞相,依微臣看,自古以来,流民暴乱起因无非有二。其一,便是天灾;其二,便是人祸。近期并未听闻苏州一带有何灾情。这暴乱,微臣不敢妄加揣测,只怕是当地官府滥用民力,横征暴敛所致。百姓在沉重的赋税之下本就衣食紧薄,再加上当地官员贪污腐败,强取豪夺。这些流民被逼的生不如死,自然会起义暴乱。”
沈灵说到这,停了一下,却见她这番话一出,整个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连本含轻视之色的长孙丞相都神色肃穆起来,正侧耳凝听着。
更别说知晓沈灵女子身份的皇甫辰了,他在龙椅上坐着,越听越是惊讶,本以为她只是足不出户的闺中小姐,当谈及这朝堂国事时,她竟能在众人之前,这般侃侃而谈,且神情自若。
“沈爱卿好见解!”皇甫辰当即笑道:“苏州官员无视百姓,贪赃枉法一事,朕早已知晓。不料今日正巧被沈爱卿提出,不知爱卿可有良策?”他倒是想看看他的灵儿,是否真有帮他治国安邦的才能。
这可难不倒我。沈灵转了转灵动的眼珠,继续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解决流民暴乱,还要从流民所需谈起。其实百姓需要的不多,一亩良田,一口饱饭足矣。依微臣所见,首先应当减轻农民负担,轻徭薄赋。再次,对苏州腐败贪污的官员应予以严惩,赃官子孙,三代不得为官。最后,从皇库拨款,托于可信之人,务必切实发放到流民手中。如此,便可安抚暴民动乱之心。”
刚说完,却听殿上高坐之人哈哈一笑:“不错,沈爱卿果真才学渊博,见识不凡。”皇甫辰赞了沈灵一番,又转头向长孙正德问道:“长孙丞相,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长孙正德自是再找不出什么岔子,他只得回道:“老臣无话可说。”
此言一出,便是承认了沈灵的才华了。朝堂众臣不由得面面相觑,心生佩服,纷纷向沈灵投去羡慕的目光。不愧是皇帝亲任的户部,果真有两把刷子。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众爱卿辛苦了,退朝吧。”皇甫辰起身向内殿走去。他此刻只想知道,刚才沈灵那一番针针见血的言论,是她自己的见解,还是她的父亲所授。
这边的沈灵见状,松了一口气,还好过了朝廷百官这一关。她随众人慢慢朝门口退去,正想回自己府上。却料刚没走几步,就有一大堆官员齐齐向她聚拢起来,尽数恭维着,满脸谄媚巴结。
“沈大人真是才华不凡,连皇上都亲口赞誉了!”
“沈大人仪表堂堂,风流俊逸,什么时候跟我们几个去喝个酒,熟悉熟悉啊?”
感情自己现在成为官场红人了?沈灵心中不由偷笑,面上却是正经的谦虚着:“哪里哪里,沈某只是运气好而已,以后还得请你们这些长辈多多关照,哈哈哈。”
她和这些官员虚伪的客套了好一阵子,才得以脱身。
想不到不仅是现代还是古代为官,都真有点难,不禁要起早贪黑去上早朝,还要与这些谄媚之臣周旋。
刚回府上,却冷不防见皇甫辰已经脱下黄袍,一身便服在院中等她。只见他看到自己进来,一脸笑意的调侃道:“沈爱卿可真是左右逢源,这户部侍郎做的甚是顺溜。”
这里是自家院子,不是朝堂,自己当然就无需跟他客套。
这般想着,沈灵白了皇甫辰一眼,便想去吃午膳,却被皇甫辰连忙拦住。
皇甫辰看着眼前的沈灵,穿着一身官服,却依然人比花娇。而她态度的转变又是让他深感无奈。
“沈爱卿刚还在朝堂上对朕俯首帖耳,怎么到了私底下,就是这般不敬?”
沈灵回道:“那卑职请问,皇上亲临寒舍,所为何事?”
“你今日朝堂应对丞相的言论,是从哪里学的?”皇甫辰颇为严肃的问道。他曾暗地里打听过沈灵的事情,她十二岁以前一直身患隐疾,连一般闺中小姐应学的琴棋书画之技都未涉及,今日这番见解,只有饱读诗书,关注国事之人才有能力说出。
“怎么,皇上认为女子就该生性愚钝,不能心怀天下,为国效力?”沈灵反问。
皇甫辰自是不会这样想,他连连摇头。只觉得眼前的沈灵让他愈发看不透,她还有多少让他意外的秘密呢?
又是这样上了几日朝,沈灵便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和朝中的许多官员也打得一片火热,好不风光得意。加上皇甫辰对她有意无意的包庇,朝廷内外,开始隐隐有这样的传闻,说她沈灵是如今祈天国皇上眼前第一宠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沈灵本是女子,面容精致,扮成男子后更是呈现出一种罕见的中性美。因此,百姓间甚至有传闻,说这原本祈天城五大公子需要换人了,入选的正是沈灵。而空缺下来的两位,却是死去的哥哥慕青和因怀亲王事件失踪的故人洛耀。
沈灵偶尔在宫中走动时,也能感觉到路过的宫女或是女眷们,对她投以或倾慕或羞涩的目光。这不,今日下朝得早,她正在出宫的路上走着,老远见得一群穿的花枝招展的宫中女子们朝这边走来。
这些女子当中有几个衣裳精致,样貌也较为突出。想必是一些小姐公主和她们的女婢们。只见这群女子嬉闹着走近,当中有几个已经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沈灵,见沈灵一副俊逸不凡的风流模样,不由得羞得双脸微红。激动的指着沈灵喊道:“快看,那是沈公子!”
“什么!沈公子?”那群少女们一听,都激动起来,齐齐向那喊话女子指向的方向看去,可不就是最近风头火热的沈灵嘛。
“沈公子长得可真俊,待会回府,我一定要说服我爹爹,给我和沈公子说亲。”一小姐憧憬道。
旁边一女子听了,不由得嘲讽道:“你不过区区一九品知县之女,人家沈公子可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又是皇上面前风头正劲的人物。我看啊,你这嫁过去给人家公子做妾侍,人家怕是都不见得答应。依我看,只有我们高贵的连城公主殿下,才能配得上沈公子。”
那知县之女听了,又气又委屈,可她的地位确实比奚落她的女子和连城公主低微许多,她怒不敢言,只得在一旁偷偷抹泪。
同样的话,这连城公主听了却是感到颇为受用,想她堂堂祈天国公主皇甫玉,自然眼高,奈何这些年来她只痴情于首富之子洛耀,人家不仅没给她一点回音,还失踪了。自己求皇兄多番打听,却是一点音信都没有,真是伤心了许久。这沈公子的名号她也听过,今天还是第一次正面见到,这一仔细看去,只见沈公子一双剑眉下是乌黑深邃的眼眸,白皙的皮肤衬着玫瑰花瓣一样性感的嘴唇。果真是风度翩翩,艳丽非凡。只不过,这沈公子为何见着有些眼熟?
这些女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小,沈灵自是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当听到连城公主也在其中时,不禁一惊。她以前尚是慕府小姐慕灵时,没有入过几次宫,也没有像如今一样大出风头过,因此与宫中之人并无多大交集。可这连城公主皇甫玉,偏偏是她为数不多的交集之一。
这抬头一看,那满脸傲慢,一脸骄横的花裳女子,不正是皇甫玉吗。果然,这皇甫玉见了她,便是一副疑惑的样子,不过因为她与沈灵的女子模样只见过一次,又时隔了两年,自然不能马上认出。况且,这两年来,沈灵的样貌气质本就变了许多,换上男装后,更是相差甚远。
两年前女子装扮的她,虽然已经很美,但透着一股娇羞青涩。如今心境不同,她一身男装,却是气质大方,风流俊洒。加上她每日都刻意用眉笔描眉,生生将她一双柳眉画成了微微上扬的剑眉。她自信,这皇甫玉应该是不能认出她来,因为谁会平白将一个死去两年的小姐,和一个朝廷官员联系起来呢?
以防万一,自己还需设法,将这公主心底的疑虑彻底打消为好。心中百转千回,见到身旁女子们纷纷投向自己的倾慕的眼神,她心中有了一计。
只见沈灵唇角微扬,双眼如波的朝那皇甫玉望去,这一眼自是无尽风流诱惑,勾得那连城公主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转眼就忘了刚才的怀疑,只觉得眼前的男子风流无双,邪魅至极。
这沈公子竟然还上前来,对她行了一礼后说道:“拜见连城公主!沈某有幸,有生之年能再得见公主天人之姿。不知公主对沈某可还有印象?”
什么?怪不得对眼前的俊美公子如此眼熟,难不成以前还真有过一面之缘?
连城公主惊喜的想着,脸上不自觉浮起一道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