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宁的话语带着自嘲的语气。白小悦凑到温雅宁跟前,睁大眼睛盯着她。温雅宁被突然凑上前的温雅宁唬了一跳:“干嘛这么看本宫?”
白小悦撇撇嘴:“温雅宁如此聪颖都没有办法为父皇解忧,难道是想让小悦想出办法来吗?再说,想出来解决的办法固然好啦,想不出来岂不是丢脸了,我可没听见刚才雅宁说的话啊。”
温雅宁被白小悦耍赖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戳着白小悦的脑门:“你呀你呀,机灵鬼,拿你没办法。这样,本宫不问你就是了,你想不出来便罢,想出来了就直接去皇上那邀功,这样随你心意了吧?”
“雅宁最是善解人意了,来来来,吃块哈密玻璃糕。”白小悦奉了一块点心到温雅宁跟前,谄媚的笑着,把一边安静待着的若兰和幽兰都逗笑了。
橙色郁金香开的正好,却已经物是人非。温雅宁不无遗憾地说:“被安逸宁静的橙色郁金香吸引的若雅,一朝受宠,不管外界如何,她身上淡然雅致的气质一直没有改变。那样一个水晶般的人……”
听温雅宁如此感叹,白小悦心生疑惑,她低声问道:“若雅其实并没有试图残害庄娴太妃腹中孩儿,对不对?”
温雅宁眼中露出讽刺:“对与不对,还不是抵不过众口铄金。总之,最后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若雅辩驳。”说到最后,温雅宁警告地瞥了白小悦一眼。
白小悦明白温雅宁的意思,这件宫中秘闻,想必知道的人很少。她回宫后特意搜集了好多宫廷秘闻,也没有听说这件事,想必是曾被下旨禁止传播谈论。再说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十年,宫中从来不缺乏新鲜事新鲜人,谁用总会揪着旧事不放。
白小悦暗自叹了一口气。直觉的,她很喜欢若雅。从温雅宁的言语中也可以听出,若雅是被冤枉的可能性极大。为什么人们连那样一个淡然的弱女子都不放过呢。是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旦若雅重新获宠,各位自身的利益势必受到影响。再说宫中之人最擅长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事情做起来多容易。若雅被冤枉,恐怕她自己也知道是必然的吧。
这跟前世自己,又何其相像。命运受人摆布。只不过,若雅的结局比自己好多了。白小悦喝下最后一口茶,起身说道:“我想再去御花园里转转,不然一会儿太阳毒了。雅宁要不要一起?”
温雅宁摇摇头:“本宫有些累了,回宫去吧。若兰,照看好公主。”
白小悦福福身子,和若兰走出绘雅轩。
白小悦坐在秋千上,脚尖一下一下地点地,前后晃着。她微微仰起头,眯起眼睛,享受静谧的下午。
若兰拿了一个杯盏过来:“公主,来喝碗酸梅汤。”
白小悦睁开眼,看着若兰问道:“天虽热了,却没有暑气,喝什么酸梅汤?”
“谁说酸梅汤只管防暑气的,我怕公主劳思过度,特特做了浓浓的一碗来,给公主醒神的。”
“你有时间去休息会儿,倒是会看人脸色。先放下吧,现在我不想喝。”白小悦瞥若兰一眼,嘴角含了一缕飘渺的笑。
若兰暗自叹一口气,把酸梅汤放在一边的石桌上,走回来,站到白小悦身后,慢慢推着秋千。
这个秋千是小林子亲自为白小悦造的。有一日白小悦在园中逛着,见这边有一片空地,除了地上铺一层绿油油的草,别无他物。白小悦问起,小林子回了,原来梅羽殿之前为远嫁他国的长公主所居住。长公主喜欢这处地的安静,便下令什么都不允许种。时间久了也没人在意这一小块空地,因此白小悦住进来之后,没人禀报,她平时又喜欢坐在抄手游廊里,所以一直不曾发现此地。
白小悦听完小林子的话,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弄架秋千来就好了。其实白小悦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小林子记在心里,亲自把秋千架好,倒是让白小悦小小地惊喜了一下。
白小悦也是喜欢安静的,而且不管年龄大小,秋千好像总是让人拒绝不了。每每有了时间,她就来这里坐坐,对梅羽殿内的大小宫女内监下了命令,没有要紧的事,不得前来打扰她。
此刻,白小悦脸上淡淡的,眼底却有着一缕为难。若兰忍了忍,还是问道:“在想若雅那件事吗?”
“嗯。”轻声应了一声,白小悦的眼睛里流露出哀伤,“从听完温雅宁讲的故事后,一想起若雅,总有一种很心疼的感觉。可是,我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心痛感觉呢?好奇怪。”
“可能是因为,你们同样可怜吧。”若兰不想让白小悦沉浸在负面情绪里,忙转移了话题:“公主,你有没有想出来办法,帮皇上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啊?”
白小悦示意若兰停手,待秋千听得稳当了,她慢慢起身,看着若兰笑道:“你说呢?”一瞬间又恢复到神采风扬的白小悦。
若兰面上一喜,从桌上端起酸梅汤,催促白小悦:“赶紧喝完去找皇上啦。”
白小悦抿了一口,差点吐出来:“死丫头故意整我是不是?牙都酸倒了!”
若兰接过来尝了一口,疑惑道:“酸是酸点儿,不过没酸到倒牙的程度吧?”
“哈哈,骗你的!我才不想喝,走啦走啦,找父皇去咯!”
白小悦笑着转身快步离去,若兰端着酸梅汤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看着白小悦欢乐的背影直摇头,只不过因为白小悦的笑,若兰的眼底晕了一抹欣慰。
亲自端了一盏雪参汤,白小悦到了御书房门口。李公公正在门口候着,见了白小悦,略带焦急的脸上登时挂了讨好的笑:“公主来看皇上啦?”
白小悦对李公公一向是客气的,她在李公公面前并无架子:“李公公无须多礼,父皇在批奏折吗?”
李公公脸上才褪去的焦急又上了面颊:“皇上正处理政事呢,午膳都没宣。公主,皇上一向疼爱您,您去劝劝皇上吧。政事在紧要,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好,李公公放心吧。”
李公公忙推开门,请白小悦进去了,再关好门。
香炉中焚着龙诞香,升起的缕缕轻烟袅袅消散,令人心头沉静的香味盈满整个大殿。皇上正靠在龙椅上,眯着眼睛,不知道睡没睡着。白小悦放缓步子走过去,把手中的杯盏放在龙案上。她见龙案上杂乱地扔着几个折子,叠放在一起收好。
“小悦,你来了。”皇上并没有睁开眼睛,声音略显沙哑,透着疲惫。
白小悦走到皇上身边,轻柔地替皇上锤肩:“没睡着啊?累了就去休息一会儿嘛,父皇是一国之君,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皇上叹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眼睛里有几丝红血丝。白小悦忙捧了雪参汤,举到皇上面前:“不管怎样,先把这盏雪参汤喝掉,小悦用文火熬了两个时辰呢。”
皇上被白小悦可爱的样子逗得微微一笑,接过雪参汤,举到嘴边,眉头皱了一皱,很快舒展了,慢慢把一盏参汤喝完。
白小悦接过空盏,不满道:“父皇嫌弃小悦的手艺了。”
皇上失笑,指着空盏说:“朕何曾嫌弃你了?这不是把汤喝光了。”
“那父皇还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白小悦嘴里埋怨着,手却没停,在皇上的太阳穴旁轻轻揉着。
一时皇上没有接话,好似在放松地享受白小悦的按摩。白小悦也不再说话,眼睛不是璩着皇上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大殿之上很是安静,更漏的滴答声有规律地响着,一声一声仿佛直要敲进人的内心。
“小悦,你看朕做什么?”皇上突然出声。
白小悦蓦地收回手,倒吸一口凉气,拍拍胸口,娇嗔道:“父皇!”
见皇上面上笑着看自己,眼睛里却有话不去的忧心,白小悦低声说道:“我在想,父皇为何如此忧心。刚才我收拾起龙案上的折子,无意中扫到了只字片语。父皇您千万别生气,小悦只是刚才听李公公提起,父皇为了政事连午膳都不曾吃。父皇你是天下黎民百姓的君王,为天下忧心是分内之事,只是女儿心疼父亲。”
白小悦贝齿咬住下唇,脸上的表情复杂,既担心皇上,又怕被皇上责怪。小心翼翼的神情我见犹怜。
皇上起身,拿起一份奏折递给白小悦:“你看看。”
白小悦接过奏折看了,是平阳王关于沉水县县丞贪污一案上的奏折。折子里提到,沉水县县丞案是先皇亲自定案,当初查明属实,沉水县县丞也伏了罪。现在只凭借一些莫须有的流言就要翻案,名不正言不顺,有伤皇家颜面。
平阳王?白小悦心中一沉,平阳王是皇后的父亲。看奏折上的措辞,并不算尊敬,可以看出平阳王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嚣张拨扈性格。也难怪,平阳王在朝廷上颇有势力,在加上有一个女儿为当朝皇后,他的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丞的冤案,皇上何至于如此烦恼?白小悦转念一想,摸着了一些思绪。皇上登记多年,直至今天在朝中还受到平阳王的掣肘。先皇在时,平阳王家族因为立下赫赫军功被封王,子孙蒙荫。平阳王在朝中笼络了几个朝廷重臣,在朝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历代君王哪个能忍受功高盖主的大臣对政事指指点点,恐怕皇上想要除去平阳王不是一天两天了。沉水县县丞一案恐怕是一个引子,对皇上来说是,对其他人也是。
白小悦盯着奏折兀自沉思,皇上见白小悦不说话,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白小悦回神,放下奏折摇头:“后宫女子不可妄议朝政之事,小悦不敢僭越。”
皇上不在意地挥挥手:“那是针对妃嫔而言,防止后宫和外戚勾连。你是朕的女儿,难道会抢自己父皇的江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