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霍沉渊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紧张与粗喘。
他的车就停在古城桥的附近，小女孩带着白悠然东逛西逛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并且叫了人手留意。
他当时只是觉得身影像她，在听到手下汇报二人在巷子里不见的时候，他几乎是一路飞奔到了这里。
看到白悠然匆忙地往回跑，摆脱了那些人，他才松了口气。
白悠然的头发早就因为跑路而吹乱了，身上的衣衫也松垮到不行，在凉风习习的夜晚，根本无法挡御寒风。
霍沉渊自顾自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而后，他弯腰注视着那个小女孩。
“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白悠然闻言一愣。
“什么意思？”
霍沉渊瞥了她一眼，而后继续质问小女孩。
小女孩或许是被盯怕了，才供出一个叫九哥的人。
霍沉渊和白悠然把小女孩送去了警察局，她也是被那伙人拐来的孩子，现在只能尽力帮她回家。
从警察局出来之后，白悠然和霍沉渊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不肯开口说话。
霍沉渊没有问她为什么故意躲着他来古城，她也没有问霍沉渊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就着晚上的清风在古城的街道上散步。
偶有路过的三三两两的情侣在打闹，白悠然瞥了一眼。
那样纯真的爱恋和无忧无虑的时光，注定会是她无法再企及的。
等手头的项目忙完，她就要带着斯承回德国了，在走之前她会祝福方薇薇和霍沉渊。
假如到了那一天，她应该会开心的吧。
但是现在，霍沉渊就在她身后，哪怕她拼命想着要离他远一点，她的周身还都是他的气息。
清淡的沉水香，以前能让她的心绪变得无比安稳，现在却又加剧了她心里的不安和烦躁。
白悠然脱下了霍沉渊的外套，拿在手里提着。
霍沉渊就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也不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就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重叠交叉再分离。
霍沉渊记得之前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如果一个男人会在散步的时候不自觉的放慢脚步，那他一定很爱和他散步的那个女人。
每次和白悠然一起走路，他也会不自然地放慢脚步。
原本霍沉渊最不喜欢这种腻腻歪歪的文字，但是一旦和白悠然有关了，他甚至会幼稚地觉得，作者是因为认识了他们才会写下这样的文字。
又走了不知多久，白悠然停下了脚步，霍沉渊也跟着停下了。
“今晚谢谢你，我的酒店就在前面，再见，我想我们以后不会见面了，而且我也要回德国了。”
她决定了，不再把斯承康复的希望放在霍沉渊身上，她愿意试试其他方法。
德国疗养院的水平和技术都很先进，一定会把斯承治好的吧。
霍沉渊并没有离开。
“给我个理由，你为什么躲着我？”
白悠然把西服外套塞在了他手上，脸上挂着清浅的笑。
“我没有躲着你。”
“白悠然，我和薇薇说的很清楚，张姨的病情恶化后我会把她们送去国外。”
白悠然的眼中依旧没有丝毫波动。
“好，再见。”
霍沉渊伸手想抓住她，但是只能紧攥一团虚无的空气。
有些话卡在喉咙里，他欲言又止。
他很想问问她腿上的伤口怎么样了，还有，为什么要回德国，回了德国什么时候再回来。
以及，她还爱不爱他，愿不愿意回到他身边。
古城的夜晚，繁华区里两侧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
白悠然靠在酒店的阳台边，仰头喝下了一杯烈酒。
就这么短暂地麻痹了。
她不愿意承认，刚才霍沉渊破空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像是照射进了阳光一样，连再阴冷的黑暗都不再害怕。
她更不愿意承认，在他承诺要把薇薇送出国的那一刻，她的心跳有漏掉一拍，尽管转瞬即逝。
这时，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查到了吗？地址给我，明天我亲自去一趟。”
翌日清晨，白悠然按照手下给的地址找到了古城的郊区。
这个诊所虽然门面不大，但是据说这里的医生是远近闻名的名医，而且以前是在国外权威的医学院做过教授。
如果不是因为年龄大了告老还乡，白悠然也不会慕名找到这里来。
教授的名字她记不清了，但是她带了足够的钱。
白悠然这次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助理。
因为在国内，除了陆温遇和几个相熟的同事外，没人知道她有个儿子。
她不想让斯承暴露在大众的视野，更不想霍沉渊知道他的存在。
白悠然向教授简单说明了斯承的情况，教授问她孩子的生父是谁，她却缄口不答。
“先天性再生障碍性贫血，这个病需要骨髓移植才可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带着孩子的父亲去化验，匹配率极高。”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白悠然下意识咬着唇。
“有，等骨髓仓库匹配到了才可以，不然……你可以从我这里买。”
白悠然不解地问出声。
“买什么？”
教授意味深长地抚了抚眼镜框。
“不瞒你说，我看过了你儿子的病历，他的病情和我孙子的一模一样，我回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孙子，之前为了他的病我找了不少骨髓样本匹配，说不定里面有你需要的。”
白悠然的晶眸一闪。
“真的吗？谢谢您教授！”
教授摆了摆手。
“但是条件我希望你清楚，一千万，少一分都不行。”
白悠然这几年的积蓄其实完全可以支付，但是考虑到斯承以后要做手术需要留出高额的手术费，她犹豫了。
要么就花大价钱买现成的骨髓匹配，要么就把希望放在霍沉渊身上。
教授见她面色为难，便提出带她去仓库看看。
这个教授有自己建立起来的基因仓库，十分隐秘，只对慕名前来的客户开放。
白悠然在仓库门口前看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他一直盯着她，眼神也十分不正常。
教授随口介绍那是他儿子，便不再多言。
白悠然在仓库里找到了那份和斯承相匹配的骨髓数据，当时就答应了一千万的汇款。
可在出了仓库门之后，她被教授的儿子拦下了。
“你就是昨晚那个娘们儿。”
白悠然对他话里恶心的语气十分反感。
“这位先生，我们没见过面吧。”
教授也是一脸诧异。
那个混混转脸冲教授喊道。
“你别给老子多管闲事，昨晚就是因为她，老子连鱼饵都丢到警察局去了，今天老子必须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不顾教授的阻拦和白悠然的挣扎呼救，混混把她绑到了仓库后的河边。
他伸手把白悠然嘴里的布条扯了下来。
“你说，你要怎么赔偿老子！”
白悠然这才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向混混的眼神也带着厌恶和控诉。
“真没想到你的父亲堂堂正正，你却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昨夜指使那个小女孩的一定就是眼前的人。
先让一个不会引起怀疑的小家伙把夜晚里单身的男女引诱到他们的地盘，然后女的留下，男的把值钱的东西收了，这是他们的一贯伎俩。
混混闻言顿时恼羞成怒。
“我看你还是没认清状况，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你儿子的命也在我手里。”
白悠然顿时心生警惕。
“你这话什么意思？”
混混不禁放肆大笑。
“你儿子不是也得病了么，老头的仓库里有救他命的东西吧，只要你乖乖听话，老子才会把东西卖给你。”
白悠然怔住。
在德国的医院里，医生告诉她，斯承的病如果没有匹配的骨髓可以移植，他活着的每一分都会痛苦不已。
在诊所里，教授告诉她，斯承的病情已经不能再等。
现在终于有骨髓了，只要她听话任由他们处置，斯承就能活了。
白悠然像是魔怔了一样，脑子里满是斯承的小脸，斯承牙牙学语的模样。
她开始按照混混说的，身上绑着绳子，开始像河边走。
身上的衣衫碰到水都开始变得透明，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岸边的混混看了几乎要雀跃地跳起来，他摩搓着手掌，一步步靠近呆愣的白悠然。
就在他快到河边的那一刻，身后突然受到猛烈的撞击，接着整个人都扑通飞了出去，落到了河里。
“白悠然，你是白痴吗？”
霍沉渊的西服早就被水打湿，头发也湿哒哒地散下来几缕，像是帅气的痞子。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走到了河里要把白悠然拉上来。
白悠然还陷在刚才的意念中。
如果斯承不能活下来，那她也不活了。
霍沉渊拼命拍打着她的脸，摸到她滚烫的额头时眼里的担忧尽显。
一旁的混混很快游上了岸，作势就要逃跑。
霍沉渊眼疾手快地给了他一脚。
“你们把他拖上去，关起来给我好好打好好问！”
郑奇很快带着人制服了混混。
而霍沉渊还抱着白悠然在水里站着。
他掐着白悠然的双腮，逼她清醒。
终于，像是宿醉未醒的疲惫，还有漫天无尽的痛意压沉，白悠然缓缓倒在了怀里。
霍沉渊靠近她的嘴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斯承，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