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昏迷的这段时间,霍沉渊一直在床边寸步不离。
他派了手下去查白悠然口中的斯承,但是久久没有消息。
一种莫名的恐慌和不安油然而生。
这五年的时间里,他们一面都没有见过,中间穿插了太多的未知和变数,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完全了解白悠然。
潮湿的午后,窗外作响的蝉鸣此起彼伏,白悠然悠悠转醒。
霍沉渊听到了她的动静,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走到她身边。
“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白悠然皱着眉,仔细回想着自己昏倒前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被霍沉渊带来了医院。
“是你把我拉上了岸?”
看来她还记得。
霍沉渊的语气顿时沉了下来。
“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有,你和那个混混在之间发生了什么?”
白悠然闭口不答,静默地掀开了被子就要离开。
霍沉渊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臂,居高临下地胁迫她乖乖坐回去。
“你不要以为这是古城,我就拿你没办法。”
白悠然绕开了他的视线依旧缄默不语。
霍沉渊气得伸手掐住了她的双腮,逼她和自己对视。
“我仔细查过了那个仓库,里面都是非法收集的人的基因和骨髓数据,你去那里做什么,你生病了?”
白悠然瞧着地上的某团空气,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问你,斯承是谁?”
提到白斯承,白悠然的眸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
霍沉渊直视着她素净的脸庞,一种无力感缓缓升起席卷全身。
“好,你们给我看好她,不到医生说可以出院的时候不许放她出去半步!”
霍沉渊摔下门离开了。
静悄悄的病房里,有一排保镖在门口守着,白悠然双手环腿缩在床上,心神不宁。
只要她不说,霍沉渊是永远不可能查到斯承的身份和下落的。
因为她从刚回来的第一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只是现在骨髓的事情要怎么办呢?她真的要为了斯承的病再和霍沉渊周旋,和方薇薇为敌吗?
在德国,得知斯承的存在时,她有想过打掉这个孩子,因为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有霍沉渊的生活,这个孩子将会是她和过去永远唔发摆脱的烙印。
在德国的医院里,她平静地躺在病床上,脑子里反复想着主治医生曾给她的忠告。
“现在小孩已经有了生命,如果你执意要打掉他就是扼杀了一条生命,当然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过问,但是这次手术之后你以后怀孕的几率也会降低。”
她狠下心决定要打掉孩子。
至于以后能不能再做妈妈,在她没有完成目标之前,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做谁的妈妈呢?
可是,直到护士要把她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秒,她猛然从病床上坐起身来。
“不,我要生下来。”
她发了疯似的跑出了医院,陆温遇在得知消息后也跟公司请了假出来找她。
最后是在商场的橱窗前找到脸色苍白的白悠然的。
她窝在一家专卖孕婴产品的店面前,手还贴近了橱窗,想摸一摸那双精巧可爱的小鞋子。
“温遇,我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就算再无法原谅,错的也不是这个孩子,既然已经有一个成型的小生命被托付在她体内,她又怎能狠心杀死他呢?
她顶着别人的非议生下了白斯承,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和陆温遇不是夫妻。
在斯承生下来没多久,他就频频高烧生病,经过诊断后,医生确诊这个小家伙得的是先天性再生障碍性贫血。
等他长大了,如果不能及时救治,面临的将是理不清的导管和数不清的化疗次数。
在斯承四周岁这年,白悠然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她要回国,要用霍沉渊的骨髓来救白斯承。
但是取骨髓救人这件事对捐献者本身也会有不小的伤害和副作用,她不敢拿旧情来赌,更不想让霍沉渊知道斯承的真正身份。
所以她在重逢的第一天,就别出心裁地设计了见面礼,再到和霍氏合作,频繁地出现在霍沉渊眼前。
这些都是她的计划。
她要让霍沉渊彻彻底底爱上她,愿意为她舍弃自己的命。
但是她忘记了,无论是从她逃离云城还是到现在重逢,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建立在别人的损失之上的。
比如方薇薇……
想到这里,白悠然的心里又乱成了一团麻,现在腿伤复发也没法走路,况且古城的工作也没完成。
她索性盖上了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谁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云城,方薇薇自从被霍沉渊在办公室里训了一顿后一直觉得心有郁结。
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久才拨通,对面听声音像是在十分嘈杂的环境。
顾锦苒放下了手里的酒瓶,笑意融融地接了电话。
“顾小姐,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仓库里的东西还有大门也是你亲自弄的,怎么就失手了呢?”
顾锦苒皱了眉,出口教训。
“我原本以为你看起来挺机灵的,没想到这点事都做不好,你当时一口咬定是白悠然做了手脚不就完了吗?”
两个人同时憋着股怒气。
看来这临时搭建的战线和阵营终究是靠不住,挂断电话后顾锦苒收了手机。
“看来还是要看我自己的。”
霍沉渊这次来古城并没有带上郑奇,他特意让郑奇留下观察方薇薇的动向。
他感觉方薇薇不会善罢甘休,保不齐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方薇薇自从那天离开霍氏后就变得出奇地平静,甚至连她订了些什么外卖接手了什么文件都可以查的清清楚楚。
霍沉渊从郑奇的语气里也听出了什么。
“你怀疑她背后有人指使?”
郑奇应了声。
“你去查清楚薇薇之前都和什么人来往,还有,密切监视白悠然住处的动向,我要最细微的报告。”
挂断了视频会议,霍沉渊在黑漆漆地屋子里静默地坐着。
他的眉心皱的死死的,像是要攒在一起。
若是以前,白悠然会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揉平他的眉心,再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那样甜美又温柔的回忆充斥在霍沉渊心里,几乎要让他发疯了。
霍沉渊关了电脑,去车库开了车,疾驶向白悠然所在的医院。
从古城的酒店到医院的距离并不长,只不过他却在医院门口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离开酒店的时候还是傍晚,现在街边的路灯都亮起来了。
霍沉渊拎紧了手里的食物,他的脚步极轻,在走到白悠然的病房门口时,他听到里面传来的谈笑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小护士没看到门外窗口的人影,还在因为白悠然讲的国外的趣事笑得咯咯不停。
“那最后那个模特怎么样了,她因为主办方的失误冲你发火,你们经理没有把她开除吗?”
提起最初在滚金闯荡的日子,白悠然还是颇有感慨。
“没有,后来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她现在也是滚金最优秀的模特。”
护士听完了结局才起身再次检查白悠然的伤口。
“以后这腿可千万不能再磕着碰着了,这次幸亏在水里泡着的时间不长。”
白悠然摸着腿上的绷带,发丝垂盖在眼睛上方,让霍沉渊看不清她的情绪。
“无妨,反正我这条腿也是要废了,既然早就不能再上台了,又何必在乎这么多呢?”
小护士没听懂她的意思,拿着托盘就转身出门了,在开门的时候被突然冒出来的霍沉渊吓了一跳。
“霍先生,你来了。”
霍沉渊绕过了护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门。
白悠然见他来了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
“你很喜欢住院吗?”
白悠然闻言抬头瞧向他。
“什么意思?”
霍沉渊明明在进医院之前就想好了要哄着这个女人,不能发火,但是刚才听完她和小护士的对话,莫名就憋了一股怒意。
她会对其他任何人有说有笑谈笑风生,却唯独对他生硬冷漠,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又或许是因为听到她那句沮丧的话,让他的心情也跟着低沉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样没有一丝生机的白悠然。
从德国待了五年,她应该是无坚不摧的,突然重新看到那个脆弱的白悠然,他还是不适应的。
“我们每次都要在医院里吵一架。”
白悠然云淡风轻地接过了霍沉渊手里的餐盒,闻着香气扑鼻的食物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像是之前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就连霍沉渊自己都要以为他和白悠然之间的感觉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
霍沉渊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白悠然的腿被牵扯着隐隐作痛,她疑惑又抱怨地瞪着霍沉渊。
霍沉渊直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的心彻底看透。
“我问你,既然你那么讨厌我,又用五年的时间变得如此强大完美,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是因为斯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