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的手死死扶着一旁的货架。
她低头看着霍沉渊硬朗的轮廓,却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上一刻,他还因为她手里那瓶刻意的香精而大声质问她,下一刻,他却又柔软的像水一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几乎要被霍沉渊这温柔的样子蒙蔽了。
白悠然深吸了口气,才挤出了脑子里不应该有的想法和念头,轻轻挪了挪脚。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
她转动了身子想从旁边的缝隙挤出去,但是霍沉渊直直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白悠然没有直视他。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但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他不光是想知道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更想知道方薇薇到底和她怎么说的。
如果单说她喜欢自己,白悠然不可能有这么过激的反应。
白悠然隔着黑暗看向门外围观的人,她很快找到了紧攥着双手的方薇薇。
方薇薇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激动。
白悠然在心底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尽快找出问题所在罢了。”
白悠然不再过多解释,拿着那瓶引发一切的香精就要出门。
她刚走出没几步,霍沉渊在她身后闷闷地开口。
“薇薇和你说什么了?”
白悠然的脚步一顿,她确认外面的人不会听到,才压低了声音回应。
“不管薇薇的事。”
哪怕方薇薇现在把她当成了敌人,下了狠手威胁她,她也不能出卖方薇薇。
就让闹剧在她这里结束吧。
别人怎么说她,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翌日,白悠然就拿着那瓶香精去了滚金高层的办公室,说好了三天内给出交代,时间刚刚好。
高层问她是谁拿香精闯了祸,她就说是工作人员不小心漏洒到了首饰上,这才过关。
白悠然松了口气,在出门的时候撞上了正好前来的霍沉渊。
“他有没有为难你?”
白悠然别过眼,轻轻摇头。
霍沉渊只觉胸腔里的怒气又开始作祟。
自从他把她从仓库里救出来之后,不管是在哪里见面,她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话也是一句不说。
他很想搞清楚她是因为什么才要对他如此态度。
还有,她在那个时间碰巧出现在霍氏的仓库里,又碰巧拿着能引人过敏的香精,实在太过巧合。
虽然现在事情水落石出了,但是霍氏上下对白悠然的风评都差到了极点。
她身为当事人却毫不在意,反倒是霍沉渊一直在为她的事情烦忧恼怒。
“你上次问我为什么不接受薇薇,现在我告诉你。”
他伸手拦下了又要离开的白悠然,声音低沉醇厚,像是开了窖的老酒,让人忍不住沉醉。
白悠然推开他的手。
“我不想知道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与我无关。”
不是应该无关,而是必须无关。
她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斯承康复,从一开始她也没抱着要和霍沉渊旧情复燃的心思。
现在因为她的计划,方薇薇彻底和她对立了。
不如在一切还未开始之前,她先放弃所有的计划,还他们两个人平静的生活。
或许在白悠然再次“消失”之后,他们两个会终成眷属。
霍沉渊不知道沉默的白悠然心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但是她越安静他就越担心。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白悠然都只会把委屈憋在心里,直到自己消化完了,变成无尽的忧伤再自己承担。
一连几天,白悠然都不再出现在霍沉渊的视线里。
就连和霍氏的合作项目,滚金也说白经理把事情交给了别人,自己出差去了。
至于去哪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无可奉告。
霍沉渊坐在办公室里狠狠摔了一摞文件,懊恼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方薇薇踩着高跟鞋神采奕奕走进来的时候,被地上的凌乱吓了一跳。
“沉渊哥,这是怎么了。”
办公室的气氛异常地冰冷,让方薇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霍沉渊闻声抬眼看向方薇薇。
方薇薇自从在国外精修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变得时髦又美丽。
原来的方薇薇像是朵向日葵,乐观积极又开朗,现在的方薇薇像罂粟花,让人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
她在进门前,还被郑奇劝阻,要她少言少语。
她自然也听说了白悠然故意躲着霍沉渊的事,心里十分欣慰,看来用旧情把捏住白悠然是最有效的办法。
“你那天和白悠然说了什么?”
“说了些过去的事,我去国外学了什么,我妈的病情如何,还有,我说我喜欢你。”
霍沉渊依旧死盯着她。
“还有呢?”
“还有,我说你已经打算忘了她。”
话音刚落,霍沉渊就猛然站起身,走到方薇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就只是这些?”
方薇薇的眼神不自然地闪躲。
“恩,没了。”
霍沉渊静默地看了她良久,才对她下了逐客令。
“近段时间你不必再来霍氏了。”
就算是来,保安也会把她拦在外面。
白悠然没有回来的每一刻里,方薇薇在他心里都是罪人。
他还记得白悠然那天从滚金高层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首饰的风波就了解了吧,哪怕你怀疑谁也不许伤害那个人。”
她就算是自己被误会了也要护着方薇薇。
其实在他刚开始闯进仓库看到香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白悠然从五年前就不喜欢太浓重的香水味。
白悠然对那个味道敏感又抵触,更别说费尽心思弄一瓶香精来制造事端了。
确定了白悠然是中了圈套,他却更加不爽。
他不爽她到最后还要保住方薇薇的名声。
在方薇薇死攥着手出门前,霍沉渊又叫住了她。
“我不管你是和谁走得近,想对付白悠然,你都要记着,你现在能安然无恙都是因为她,这份恩情你不想受也得受着,不然你的调香师生涯就毁了。”
“还有,我对你的耐心不多了,如果不是看在张姨的份上,你现在根本没机会再见到我。”
他知道方薇薇每次都拿张姨做借口要和他见面,但是他却从来没挑明。
现在,积攒在心中的怒气全部迸发,他铁了心要和方薇薇划清界限。
方薇薇离开霍氏大厦后拨了个电话。
“喂,我们的事情好像败露了,沉渊哥……他对我发火了。”
另一边,郑奇也查到了白悠然的出差地点。
在古城。
郑奇说秀场上有件秀服是需要加入刺绣元素,白悠然是去古城找工匠了。
霍沉渊急忙让郑奇订了机票,当晚就到了古城。
古城的城桥上,白悠然正坐在桥边看河。
她已经来了快一周了,衣服做的也差不多了,该玩的也玩的差不多了,但是心里那份烦忧却没有消散多少。
她不想回云城,她怀念在德国的生活。
记得有一次,她带斯承去德国东城区的湖边,湖边有不少商贩在卖小孩子的玩具。
斯承已经会走路了,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气球说什么也要买下来。
白悠然把他放在地上取钱,拿到气球的时候转身发现斯承不见了。
她找了一个小时,终于在一家华人的棉花糖摊子上找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斯承,你会原谅妈妈吗?
妈妈为了你的病孤注一掷地回国,现在却又不得已中断了计划,让你跟着遭殃。
但是你要放心,妈妈一定会让你活下来。
就在她思绪神游时,身后的衣衫被人轻轻地拽了拽。
“阿姨。”
白悠然起身转头。
“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是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长得水灵可爱,看衣服能知道家里条件应该也很富裕。
白悠然笑着摸了摸她的手。
“阿姨,我和妈妈走散了,你能带着我去找妈妈吗?”
小女孩的声音轻灵又奶里奶气的,让白悠然一下子想到了曾经也走丢了的白斯承,几乎立刻就点头答应了这个小女孩。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巷子里,一伙人偷偷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小女孩带着白悠然兜兜转转,最后把她带到了一处偏僻的瓦房区。
白悠然下意识提高了警惕。
“你妈妈不会来这里的,我们先走吧,这里晚上不安全。”
但是小女孩固执地要带着她再往里走。
白悠然看她如此着急,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往里走。
走进去几分,角落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在白悠然看清那伙人的嘴脸的那一刻,她几当机立断地抱起了小女孩拼命往回跑。
如果晚一步,可能她们两个今晚都不要活着回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个方向奔跑,只是看到了前方的光亮,就拼了命要去触碰。
不知跑了多久,白悠然没了力气,开始放缓了脚步。
这时,一个人影在前方由远及近地走来。
白悠然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心底渐渐升起无名的绝望和恐惧。
那个身影欣长挺拔。
她把小女孩护在身后,攥起拳头准备给那人一击。
她在德国的时候学过女子防身术,对付普通小毛贼的花拳绣腿还是没问题的。
直到那人开口出声,她紧绷的弦才终于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