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和裕愣了好久，看着这串曾经梦寐以求的糖葫芦。
他小时候好多记忆都跟糖葫芦有关，第一次被人痛揍，第一次去抢……息息相关。
“嗯？哥哥不是喜欢这个吗，我身上没带多少钱，只买了一串，你不要嫌弃。”
路清苑眯眼一笑，出现在他身后。
宛如春风般的温暖袭击了他冰冷的内心，某一处柔软渐渐化开了。
他伸手接过。
“以后要离开时，一定要跟我说，不然，我会以为你跑了。”
路清苑负着手，笑得漫不经心。
我要是想跑，用得着跟你说吗？
心思各异，谁知道你会不会杀我？
路清苑冲他甜甜一笑：“以后没人会欺负你了，也没人会骗你了，也有吃不完的糖葫芦。哥哥放心，我也不跑。”
他眸光骤然紧缩。
雀叽叽喳喳的叫唤着，貌似被他晃得不舒服。
路清苑半蹲下，看着两只小可爱，抬眸道：“原来你还喜欢雀呀？我以前养过，不过没熬过寒冬，死了……”
“买给你玩的。它们在我手里，活不过一刻。”
路清苑咽了下口水，觉得他在含沙射影。
她逗了逗雀，道：“它们都是无辜的，我不喜欢暴力的你。”
江和裕鬼使神差的道：“那你喜欢怎样的哥哥？温柔的？还是护着你的？这些我都能办到。”
“善良的，是个好人。”
江和裕吃着她买的糖葫芦，似乎比别的都要甜，甜到齁了，上脑了。
“除此之外，我都能做到，不过妹妹不喜欢我动杀心，那我不起这个念头就是。”
至于会不会动其他心，就不知道了。
譬如动那颗早已结冰的心，暖化，变得正常。
当杀手真是太寂寞了，特别是像他这样走到巅峰的，就更寂寞了。
好多年都没人跟他说过这么多话。五年中，他听得最多的，就是那些狱卒推牌九的声，又或者是被他整了之后，臭骂他的声音。
“你怎么啦？”
江和裕回过神，“还喜欢什么？”
路清苑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了。”
“胭脂喜欢吗？珠钗呢？还是衣裳？哥哥有的是钱，都能给你包下来。”
这些钱她花着可不安心。
谁知道这些钱是出自谁？或许是无辜的路人，或许是他抢的。用着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
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江和裕有些伤感的笑了下：“怕这些钱来路不明？”
路清苑如实地点头。
“用他人之财，不好。哥哥，改了这个习惯吧。”
江和裕耸了下肩膀：“先前我杀人确实求财，可往后，我没拿他们的钱了。这些钱是投资产业后挣来的。”
她愕然。原来还会投资？
她是不是把人想得太坏了？不对，杀手哪有好人？都是利益至上、金钱至上的人。
“我不缺这些，不买，走吧，我累了，想回去。”
江和裕却道：“其实像妹妹这样的人，应该是打骨子里看不起我的。对吧？金枝玉叶般的妹妹，高高在上的妹妹。怎么能跟我这种污泥混为一谈呢。妹妹是天上的白云，哥哥就是地上的烂泥。”
路清苑：“……”戏还挺多的。
她温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破费。今儿的雀我很喜欢，谢谢你。”
“为何不让我为你花钱。”
他似乎不知道这些银子的面额值多少，也似乎不知道，一个男人为女人花钱，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宠她。
可路清苑不想！她真的浑身上下都在拒绝！她好想一口气往前跑，哪怕跑到没命！也不想在这应付！
她快疯了！她觉得无比恶心！
徘徊在崩溃边沿，路清苑用了个借口。
“因为我小腿又痛了，不想走路，够了吗。”不是疑问也不是陈述，深深透露出她的无奈。
江和裕蹙眉道：“又疼了？三天期限还没到，而且早上刚喝过药。”
是的，说着说着，还真隐隐作痛起来。那种蚂蚁啃食的感觉再次袭来，又痒又痛，生不如死。
“痛。”
江和裕当即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她惊得瞪大眼睛！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当街这样，引来不少玩味的眼神，路清苑顿时无地自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别怕。不会让你疼太久的。”
江和裕抱着她，飞上屋檐，穿梭在风中，她感觉身体很轻盈，像孩子们正在放的风筝。
天还是阴沉着，偶尔有风吹来。
江和裕揽着她的腰，没有一点过分的举动，很快带着她飞回院子内。
又是这间没加盖的牢笼！
路清苑被轻轻放在院子的长凳上，裤腿立马被他挽高，一节白皙的脚踝顿时露出，紧接着是惨不忍睹的伤口。
“果然又流血了。”江和裕语气有些自责，“今天开心过头了，没想到让你遭罪。抱歉。”
路清苑微晒，居然跟她说抱歉？没听错吧！
“忍着，我给你换药。”
江和裕凿了些草药汁出来，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
难闻到什么程度？路清苑这种擅长伪装的人都忍不住皱着脸，最后捏着鼻子，声音发闷：“这是什么？”
“奇异草。专门止痛。”
“这名字听着就怪异。”
“嗯，巫族的人都用它来止痛，还有解毒消肿的作用。不过城中很少遍布这种草。”
不用想，肯定是在那间古怪的店铺里买的，毕竟里面什么都有。
绷带掀下来时，路清苑疼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血渍干涸后，皮肤就会跟绷带粘粘在一起，等同在撕肉。她忍不住仰着头，喘着粗气，疼得呛出生理性泪水，整个眼眶红通通的。
原来生不如死，是这种感觉！
“忍忍。”
江和裕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即便这样，也无法让她一刻不痛。最艰难的是敷药的时候，整片药膏贴上去，宛如在给伤口泼盐水。
她忍不住，踹了一脚……
“好疼！”带着哭腔。
江和裕一抬头，她眼中已经蓄满了涟涟泪水。他笑意顿时消退下去。
“乖，吃完药就不痛了。”迅速缠绷带、打结，然后把她的裤腿放下来。
整个过程结束后，路清苑没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