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苑的碟子里很快被堆砌出一座小山,摇摇摆摆的,随时要解体,因为江和裕一直在给她夹东西吃。
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自己夹就是了,不用你来。”
江和裕一点都没吃,一直在喝酒,好像是个不吃饭只喝酒的怪物。他撑着腿坐,像什么地痞混混。
周围路过的人都用一种好奇又害怕地眼神看着,波及到了路清苑,她觉得有些尴尬,如同嚼蜡的食物慢吞吞咽下去。
被监视着吃饭一样,很不自在。
终于还是放下了筷子,路清苑一脸郁闷。忽然觉得那日不如不给江和裕救,让她死在那得了。
“才吃一点就饱了吗?”江和裕放下酒杯,刚盛满的酒晃洒出来,落在他虎口上。
就像岩浆滴进海水一样。
她盯着江和裕手背上的疤痕,抬头道:“你这些疤哪来的?”
江和裕看了眼,不在意道:“打架打来的,这道疤是因为我砍了对方一刀,不小心被误伤。这一道,是因为我杀了对方家的人,对方用柴刀砍我……”
继续说的话,恐怕明年都说不完。
路清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接打断道:“你还要带我去别的地方吗?”
“嗯?你吃饱没。”
“饱了。”
江和裕悠哉悠哉的摇头,像是在品这酒的余味,“骗人就不是好孩子。”
路清苑:“……我真吃饱了,走吧。”她正起身,手腕被拉住。
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眼,江和裕道:“外面有搜查官,万一认出了我,可就不好。”
路清苑心里猛然一动,很想冲出去呼救!
可这样会造成大规模血腥,毕竟这变态发起疯来,什么事都不一定。
于是乎只能忍着,重新坐下。她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是官兵的声音?”
江和裕不在意道:“听脚步咯,他们习惯小跑,铿锵有力,又有刀鞘声,很好认的。”
加上那些个大嗓门,爱耀武扬威的首领,想认不出来都难。
可以说化成灰江和裕都认得他们。
毕竟在这群人手里着过道,可惜这群废物们还是抓不到他。
他悠悠喝着酒,迷醉地看着纯净如水的液体。
“妹妹刚才是不是想冲出去举报哥哥呀?”
俏皮的尾调让人胆寒!
路清苑整颗心都悬起来了,她一紧张时,就容易掌心出汗。好在这么多年了,眼神不会出卖她。镇定着道:“你我俱为一体,我为何要举报哥哥。”
她有种认贼作父的感觉。
其实路清苑巴不得外面的官兵搜到这来。
那么大一个杀手外逃了,肯定引起了轰动。只不过为了不在百姓间制造恐慌,所以才没有爆出来。
那群官兵压力肯定很大,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路清苑本来想摸清楚这人的性格的,可她发现,此人除了阴晴不定之外,性格还百变。
前一秒跟你笑嘻嘻,后一秒就能抄刀砍你。
看他手背上的伤疤,估计沾了不少命案。
冷静沉思着,却没发现江和裕早已将她脸上的微小变化收入眼底。
“口是心非也不好。”
路清苑咬了口糖葫芦掩饰尴尬,待外面的脚步声远离后,她再次起身。
“这回可以走了吧?”
“嗯。”
江和裕拎着酒壶,不羁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笑嘻嘻的跟她说:“以前习惯吃霸王餐了,今儿有妹妹在,不敢闹事。”
路清苑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依旧装成若无其事。
走到集市内,到处有搜查的官兵队伍。路清苑莫名雀跃起来,可每次她要靠近时,江和裕便拉住她远离。
简直把她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真如亲兄妹那般。
他把路清苑拽到另一条街道里,这里不像其他街区一样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反倒萧条,小摊前的老板们都昏昏欲睡,路上也没什么行人。
因此他们两人的身影格外突出。
路清苑再次开始闷闷不乐,心想自己为何重生之后,一直这么倒霉。
这是她的命数么。要么被人害,要么被变态拐!
“不开心吗?”
路清苑摇头,她哪敢?她真怕下一秒自己项上人头不保。
她也不说话,只点头摇头,似乎是为了气江和裕。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万一把对方惹急了该怎么办!
“看来是我惹妹妹生气了。跟我在一起玩,真的有这么难受吗?”江和裕也跟着她郁闷起来。
路清苑道:“没有,我很开心。”
她满脸写着“悲伤”二字。
走着走着,江和裕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拉着她的手快走两步,停在一个卖小雀的店前。提着一个最贵最精致的笼子,里面有一对雀,互相依偎着。
他觉得,像极了他们两个人。
“多少钱?”
“这鸟是从外地来的,要贵一点——”
江和裕不悦道:“少废话,多少钱?”
“呃……”老板被他这幅凶相吓到了,比了个“十”的首饰。
“一百两?”他还以为多贵呢。他使劲摇了摇里面的鸟,老板看得心疼又不敢出手制止。
“不是。十两。”
江和裕鼻尖发出一声不屑的笑,他掏了锭金子出来,直接扔向老板怀里。
“这、这数目太大了,找不开啊!”
“啰嗦。拿去花吧,就当爷赏你的了。”
老板目瞪口呆!这公子是喜欢做亏本买卖?那两只雀就是随便从山野林子里抓的,哪是外地来的高贵品种?这一锭金子,都能买好多只了!
他赶紧把金子收起来,生怕那位客官反悔!
江和裕转头时,路清苑却不见了,悄无声息的消失。
他愣了下。
跑了?
就这么不喜欢跟他玩吗。他缓缓放下笼子,有那么一瞬间,从他身上看出了迷茫。
江和裕起了杀心,看着无辜的路人,忽然觉得心里很不爽。
多少年了,他心里的杀气只增不减。腰刀出鞘,就必定会见血。
忽然间,一只软软的手摁住了他的动作,逼迫他把出鞘三分的刀收回去。
“铮”的一声!
一支糖葫芦递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