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一事，引起不小的骚动。百姓之中逾百人都患病，不少人甚至开始哭天抢地，就怕自己一命呜呼。见得苦状，御膳房做饭的公公都没了心情。
路清苑那独特药方子一出来，把所有原本不抱希望的臣子都振臂欢呼。
“贵妃娘娘心善，竟能想出如此法子，就看这药方何时能平息这些压抑的场面了。”
洪山一面夸，一面认真看着太医摆弄着药材制药。
药香味绵延千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经传到了底下的百姓家。一个个面色惨白的百姓慢腾腾过来喝药，分发药汤的医师手脚都忙不过来了，只能叫贵妃娘娘多加几个人手。
路清苑带着草帽，一身黑衣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看出来她在这里。毕竟贵妃贸然出现在人群，势必有些麻烦，只怕被歹徒盯上。
可就算这样，她身后站着的皇甫瑾还是紧紧牵着她的手。
“怎么，怕我丢？”路清苑调皮回头。
皇甫瑾只是笑，反问:“你可不怕我丢？”
她指了指喝药的百姓，当即正色道:“这方法看来管用，他们神情分明比此前好多了。要是能按时按量服用，不出三日，这闹人的瘟疫就能去除了。”
皇甫瑾颔首。将一根糖葫芦递到她眼前。“你不如想想今后我们要去哪里？”
路清苑接过来咬了一口，抬眼看他:“还真没想过呢，不过和你一起，天下大乱也可。”
皇甫瑾总算不逗她了，眼眸染了一分低沉:“这瘟疫是谁操作的，我们不知。如果这次我们解决了瘟疫，是归功于你，可难保不会有人来下一次。毕竟，人心难测。”
瘟疫是在他用禁军清楚贺明甫的攻打之后出现的，贺明甫却不一定死了。贺明甫可以利用自己的势力整合军队来杀他们，那在贺明甫失败之后，未必容忍皇甫瑾和路清苑安然无恙。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利益问题，而是死敌必须死一方，贺明甫又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必定不会轻易罢休。
听完皇甫瑾说的这些，路清苑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沉重。她想了想，于是道:“那不一定，贺明甫未必身死，可恨你我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朝中倒戈的臣子。那些人跟着贺明甫明目张胆地谋反，如今不成，逼上绝路也只能这么来了。”
皇甫瑾现在觉得身边亲信，都不过如此。“那些明面上站在我这边的人，毫不犹豫就可以推翻，那这样的亲信臣子，不如斩首。”
路清苑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却更加用力地摇摇头:“该杀，但不是现在。”
皇甫瑾当然知晓:“擒贼先擒王。”
那瘟疫的情况，他们需要更多的了解。因此，皇甫瑾决定和她一同去慰问民情。
大街上人来人往，却都是挤破头也要拿药方的百姓，路边小贩偶尔吆喝一两声便也去熬药了，整个城内的气氛都有些死气沉沉。
皇甫瑾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些受灾的人，发现他们无一不是面黄肌瘦，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偶有一两个长得比较胖的，一张脸却也是皮包骨。看起来很是渗人。
路清苑也觉得奇怪:“他们怎么的病态都表现在脸上？”
皇甫瑾摇头:“不是，是他们太久没吃饭了，今年粮食凄惨的少，许多人饿着。”
今年江北大旱，地里种的庄稼都枯死了，也没地方可以浇水，河里的水也是被抽干了。
路清苑指出一个问题:“河里的水被抽干了，那刚刚看到的那河里怎么水源充足？之前旱灾的确影响严重，但现如今不是缺水的了。”
皇甫瑾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脸色大变，但他需要求证。“我们去问问这些百姓一些问题。”
路边有蹲着喝药汤的老人，皇甫瑾抱拳道:“大伯，你这病情好点了吗？”
老人似乎想回答，只是声音小小的没什么力气，半天囫囵出一句话来:“没人……没人管之前。现在帝王家管事了，救了我们一命。”
皇甫瑾回头，路清苑静静看了看老伯瘦削的脸，轻轻叹气:“老伯你是怎么瘦成这样的？”
老人面显苦涩，声音缓慢却又焦急:“……是……没水喝……水被官抽了。”
皇甫瑾点点头，他想他明白了。
瘟疫是在水被抽干后出现。但现在这河里又有着充足的水。那么一切，已经很好解释了。
皇甫瑾把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路清苑眼睛一亮:“你是说，河里的水是被与我们为敌的人抽干，之后就害得百姓没水喝，加上本来就没庄稼吃，就饿成这样，但是后来这河里的水又突然之间有了，这个蹊跷的关键就是……”
皇甫瑾接过话来:“水里被人放了东西。你想啊，他们费尽心思抽水，就是为了让百姓过得凄惨，从而在瘟疫爆发之时煽动民情反我，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是水抽了，又放回去，必定是想造成一个阴谋。这水有毒，喝了患病，所以最不利于你我的形势。”
路清苑点点头，将药汤闻了闻:“幸好，被化解了。”
她其实也有想到是他人生事，经皇甫瑾这么一推理，原本不清不楚的脉络一下子变得明朗。
可是现在他们还有一个问题。
皇甫瑾皱眉饭:“你有没有想过，对方做出了瘟疫，就不可能没有下次，化解得了一次，未必下次也能。受苦的是底下的百姓，我们身为帝王家的人，不能坐视不管。”
路清苑心情复杂，可是眼下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
“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有空抽水放水做瘟疫的人。一定是最闲的那个吧。”
贺明甫带着自己的军队叛逃，哪还有心思顾及他的名利，眼下他已经是穷途末路，自然是会无所不用其极，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罢了。
路清苑看了看远处明净的天空，一两片云层浮动。她抬眼望见了正看着她的皇甫瑾。
皇甫瑾不由感叹。“落网之鱼，也游不了多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