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予只觉胸腹极痛,勉力睁开眼睛却是什么也不清楚,待适应了一阵,才看清天气竟是深夜。口中饥渴难忍,便欲开口叫唤人来,却见一张圆圆脸,她心中一惊,瞪眼看着白润。
那圆脸亦是满脸凸出的红色脉络,青色血管,骇的面色发白,此时夜深人静,哪里会有人来这里,而那双紧紧掐住乔予脖子的手越收越紧,她只觉得脆弱的气管马上便要断裂了。
“砰”一声,白润摔到了墙角,便再无声息。
乔予被一双大手抱起,靠在帝江怀中喘着粗气。背后大手轻抚顺气,过了一阵方才转好。
乔予抬头看着帝江,道:“不必赶尽杀绝,她的蛊毒,白桔师姐应当能解的。”
帝江只乔予晕迷多日心中积郁,方才离开一小会儿便发生这事,顿时怒火中烧,并未多想,直接将白润击杀。心中却恼乔予所说,本想摔了她,但想她身体还未恢复,只是冷嗤一声,放开她道:“你醒了便好,我走了。”
乔予急道:“你去哪?”
“去见你师父。”
……
……
帝江行到潜修院外,但见白偌严阵以待,恶狠狠的盯着他,手起掌落,身后一块巨大的岩石裂成了几瓣。
帝江冷笑而视,潋滟双目流转看着她,怒道:“老丑女,你想做什么?”
白偌一听帝江所说,亦是火气极旺,喝道:“你害我宫中弟子性命,便要如此逍遥离去吗?”
帝江潋滟双目转流着异彩,冷冷道:“没有资格定我的罪,我要见白玄。”
白偌厉叱一声:“臭小子找死。”言语间便欲动手,便见黑影一闪跃入院,她欲追上前去,无奈宫规所挡,终是愤愤停下脚步。
帝江穿过那棵纹丝不动的巨木,紧紧盯着那二层小木楼下的木门,半晌不语。
“白羽可是为你这共工家的小子挡着了所有的罪,但她亦不知她如此做,共工家的男人可是会很愤怒呢!”那清冽如风的声音中带着暖流,可是贯入耳中却觉寒冷。
帝江冷嗤一声,道:“少来激怒我了,白玄。你的转化之境到底是何等弱智,才害我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当年白湛出宫之后遇你父亲便不打算回宫了,那可是宫中最受宠爱的小师妹,众人皆是不舍,但却如她所愿将她托付给了共工氏康回,可是最后我们得到的结果却是白湛全身骨骼粉碎而亡。从那之后,我便发誓绝不原谅共工氏。”
帝江听着父母过往亦是不语,这些是父亲从未对自己提过的。
“当年你才三岁,康回抱着你于宫中站了整整一夜,却是不肯开口,他是欺我心软必不会弃白湛之子于不顾吗?还有你这小子,轻狂无礼,对我亦是如此不敬。若非当年我游历九州之时机缘巧合下知晓帝鸿封印之地,怕是你早就随你母样而去的吧!”
“每年都要经历一次生不如死的兑变。呵!但是你那十六岁便臻化渊八阶的修为,你以为便可凭空得来?若非帝鸿精魄你怕是也得如普通人一般修行吧。而若无我的转化之境,你小小孩童的身体可承受太古凶兽帝鸿精魄吗?”
帝江又是一声冷嗤道:“反正我不会感激你。”
“我不需你感激,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小师妹。不过你这样性子倒是和当年你的父亲一般。拐了我白瑶宫中最受宠爱的弟子,却与我白瑶宫交恶,对于你的生死明明十分在意,却是不肯对我白瑶宫低头。”
“住嘴,不许你再提我的父亲不是。”
“共工家的小子,难道你对你那从未见过面的苦命母亲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帝江正自暴怒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不言不语。
“罢了,你即不愿听我便不讲了。”
帝江似是松了口气,眼中闪着微微的失望,叹了口气,道:“白玄,你直接说吧,我杀了你白瑶宫的人,你要怎样?”
风幽幽从耳中刮过,帝江惊愕抬头,想不到那神秘莫测的木门打开了。而在望向那门内的一瞬间竟是双目一闪,脑中浑浑噩噩,竟似要晕厥了。一股巨大的真气向他袭来,顿觉天地合并力压其身,不禁惶惑:这就是神渊九阶修为者吗?
那幽幽的风便是这般刮过,快的自己几乎只是一种最原始的感知,发丝没有动,衣袂没有飘。
“你的抱怨着实可笑呵!共工家的小子。那生不如死的蜕变不过是你进阶所付出的代价罢了,这是这世间所有人想要往太级而去都必须付出的。”
帝江惊愕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臻阶太级吗?”
“原本便是,只是我已拦了下来,现在的你不过是华渊九阶。这是作为你轻视我白瑶宫弟子生命的代价,一年的晋阶之路,你且慢慢走吧!”
帝江便要暴跳如雷,但想刚才那毫无感知的风力便生生阻了自己向太级的晋阶,这白玄的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一年就一年,这也是我欠你白瑶宫的,应该还。”
“呵!倒是和你父亲一般性子,只是容貌更是继承了我那小师妹!特别是那双眼睛,活脱脱的就是白湛啊!”
绝顶冷冽寒风般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罢了,罢了,今日便看在白湛面上放你离去吧,只是从今往后不许再踏入白瑶宫一步。”
帝江恨恨拂袖而去,道:“你以为我愿意进这白瑶宫吗?”
……
……
空气中有很久的沉默,乔予俯跪在地,没得师父命令自然不敢起身,她在那日之后便再未见帝江,她知道他走了,心中有着淡淡的恼意,是何事情走的如此之急,连道别也无。
宫中事情已清理完毕,天才少女神医白桔去村外探测水源蛊毒,调配出解药,宫中和村中人的蛊毒已全数清除。白珏和白润亦是受乾蜈老祖蛊术操控做了错事,但其身已死便不再追究,仍是埋葬于村子郊外的墓场中。
那日一同上断剑崖诱骗乔予下山的还有白佳,但她却是声称被白珏引导而做出此事,化澜宫主罚她去闭室思过半年。
乔予伤好之后仍是回了潜修院中居住,日日想着帝江下落,却不敢再思自去断剑崖,今日但见月上中天,左右睡不着觉,便起身来到院中赏月。
“白羽。”木门后那个绝顶寒风般冷冽的声音响起。
“是。”乔予一惊,恭敬俯跪于木门前。
“知道为何是个羽字吗?不过是取圣洁凰鸟展翅高飞之意,你本不是这世界的灵魂,却应召而来,将来必将散发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只是必先历经劫数方可成大器,亦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乔予听着师父所说,心思起伏,愕然抬头看着那扇木门,道:“师父,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您什么都知道的是不是?求你指引我。”
“呵!你本性纯净不受世俗污染,骨子里虽有惰性,但亦是可造之材。”
乔予听白玄并未回答自己问题,也不追问,静下心来听着。
“只是你责任心重,却是能力低微。既然于剑之一道天赋异禀,便当苦练功成,才可守护重要的人。现在便去断剑崖上破为师的剑阵吧!”
乔予道:“谨遵师命。”
木门后一声幽幽叹息,道:“本以为只是简单收个徒弟,却不想引起人心沉浮。白羽,你且记住此举并非惩诫,而是安定人心。”
“白羽明白。”
“去吧!”
白偌长老的小木屋旁,三位白衣少女临风而立。白桔保持着一贯的冷漠骄傲。白露平素温婉的容颜显的极为伤感,道:“此去何日才能回宫呢?那断剑崖上可是连间遮风蔽雨的草庐也无啊。小羽为何不为自己求求情呢!”
乔予听着白露话语,像极了临行前母亲的唠叨,突然觉得此时此境极为亲切,微微一笑道:“此去自是为了吃苦,白羽太弱,但心却大,对我重要的人不多,但都是可舍我性命相护的人,所以我要变强。”
乔予看着天边黑云翻滚,对白露和白桔道:“二位师姐回吧!”
白桔只道一声:“好好照顾自己。”
乔予知道这已算是她最大的真情流露,心中极为感动,鼻头一酸,转过头去,看也不看她们,转身便向断剑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