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翻卷朝漆山而来,乔予奔了一阵,强行压下心头思绪,站在山腰的一处崖壁间,看着脚下山岚起伏,远处的并不雄壮,却是婉丽清绝的白瑶宫殿宇,想到拂袖而去的帝江,脑中竟是全翻复着与他争吵的画面。
你是否还在山上等我呢?乔予转头看着断剑崖方向,突听雷声大作,豆大雨滴砸在脸颊上,瞬间大雨倾盆,乔予眼光如炬,竟可清晰见到雨丝如针般从空中降落,那速度极为缓慢,如同慢镜头播放。
我这是怎么了?开了天眼吗?乔予心中自问,手掌虚握平刺而出,竟有一道剑雨划破雨帘,乔予惊愕,收回手掌,抬头看空中雨丝落下,并无不同。
她甚觉奇怪,手掌再度虚握,劈、刺、点、撩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空中雨帘竟是在身边分散开来,没有一滴落在她的身上。
收回手掌,再次抬头看空中,仍和上次没有不同。
乔予玩心大起,手掌虚握,使了化澜宫主所授的一套剑法,臂通而截,竟是将她身周至半空一半内的雨滴全数劈开。她越舞越兴奋,竟如上次一般,飞身劲走了几里山路,到达断剑崖上时天空已然放晴,一道七色彩虹横跨空中,看着那明亮的阳光,乔予周身竟是极为干爽。
她走到剑岩池边,拔出那把帝江教她破阵的残剑,虚空连劈十剑,竟是眨眼之间完成,其速度快若闪电惊鸿,若是此时化澜所见,定当将其与宫中各路天才们看待,那白偌最喜天赋异禀之人,怕是也不会再给她脸色。
只是乔予现在全副心思只在这残剑之上,她劲走三步,每一步配合劈出十剑,三步完成只是短短距离,却是舞完了一套剑法。
回剑旋身,右脚轻钩做出一个回身反勾剑击的动作,尔后又是三步,每一步配合劈出十剑,如此反复,不知不觉已是月上树梢。
“吭嚓”一声,乔予手中残剑竟是断成了两截。她惊诧看着手中只剩一半的残剑,哈哈大笑以舒心中激动,她转身去将残剑插回原本所在之处。看着满池残剑,道:“三百六十一柄,原来如此!每日废掉一柄剑,便是一年的时间可练出师父的水平了吧!”
断剑崖上只有一棵树,并不高大健壮,年岁当与白玄,乃是她当年在此苦修剑术之时亲手所栽,乔予看着那树,道:“师父当年一人在这山上也是十分寂寞的吧!幸好有你陪伴。”
她抚摸着树杆,余光看见那块巨大的岩石,前夜她与帝江相拥而卧,看着天空思索着师门对自己会有怎样的惩诫。今日重回断剑崖便觉晃若隔世,没有等待的帝江,没有烤好的兽肉,有的只是月华清辉相伴的孤寂,以及心中重重燃起的剑术之魂。
乔予每日练剑,观星观月观雨观雷观闪电……每一种自然现象映入眼中,都能悟出新的剑意,每日练废一柄残剑,剑技日以精深。
如今已过十个月,乔予只觉学的越多,便觉自己懂得的太少。如今偶尔会有心思烦躁,便是因为剑技已至瓶颈期,无法进益。没有师门召唤,她自是不敢下山向化澜宫主请教,躺在岩石上想着半年前今日白露师姐送上山来的芋莲汤子,还有那帝江烧烤的兽肉被芋莲叶包裹送入口中,唇齿留香!
如今的乔予剑技精深,体魄极为健壮,亦可做到三日不进食而不觉饥渴。只是今日为何会梦到芋莲汤子的香气呢?
乔予咽下一口口水,猛然从岩石上坐起,看着那白衣温婉的白露师姐提着竹蓝笑望着自己,香气便是从那篮中散发出来的。
“醒啦!”白露温婉笑着。
乔予只觉已有多年不见,千言万语想要出口,却是只轻轻嗯了一声。
白露端出芋莲汤子,道:“快喝吧!”
乔予端着芋莲汤子,只觉难以下咽,并非那味道变差了,而是鼻头发酸,眼睛涨涩,泪水滑入碗中,她一口喝了干净,递给白露道:“师姐的手艺是全天下最好的!”
白露温婉而笑,道:“半年不见,竟还是如此滑舌。”
“师姐是偷溜上来的吗?”
“不。”白露将竹篮盖上,道:“是师父召你回宫了!”
仍是那栋二层小楼,清晨间白桔会在那扇木门前恭敬三叩首,再去护药栽草。今日见到乔予,一向冷漠孤傲的眼中闪着一丝笑意,道:“回来啦!”
乔予重重嗯了一声,白桔并未多言,转身进入药圃之中。她跪俯木门前,恭敬的三叩首,叫道:“师父,徒儿白羽叩见。”
“起来吧!”乔予听命站起,看着木门,听着白玄道:“剑阵未破是你差了修为相助,虽你是绝脉者,但却先听些法诀吧!”
乔予心中惊骇,她从来到这个世界听过无数次“绝脉者”,也被所有人检测为绝脉者,那是不能修行法术的废物,要强者只得苦练武技,可是今日自己没有听错的是,师父竟然要教自己法诀。
这是要逆天吗?乔予想。
“你进来吧!”
乔予愕然,听到一丝浅笑道:“推门进来吧!”
乔予愕然复醒,走到木门前推开那扇门,那扇装载了她全身心好奇,从第一次见到便想推开的木门,可是进入门后,却是极度的失望。
因为那扇木门后面什么也没有,不过是一间空旷的房间罢了。
“失望的人并不适合修行,但我亦要教给你!也许你懂了这些法诀,再走进这扇门后便不会再失望了。”
乔予冰雪聪明,自知师父所说话中真意,这是一个修行者的空间,只有修行者可见到其中法术涵盖中的奥义,此时做为绝脉者的她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仔细听着!”
乔予恭身行礼,静静聆听,师父那如绝顶冷冽寒风一般的声音在念诵法诀时更加严肃,没有一丝感情。
“去吧!”
乔予听那法诀只如坠入云中雾里,毫无章法,未及完全入脑便听师父逐人,恭敬一礼便出了小木楼。而后没有惊动任何人,仍是回断剑崖上感悟!
伫立小树旁,看空中圆月星辰耀眼,自己说过将来要比太阳更耀眼,可是现在却连法诀都听不懂,绝脉者呵!师父明明知道为何还要教自己修行法诀呢?
乔予想着便钻了牛角尖,只感叹自己天生废物,长嘘短叹一阵,转身去往剑岩池中寻剑,如今残剑亦被自己又虐了一遍,剑阵已破便入瓶颈,当年听说师父可是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堆满了这一池的剑,而自己只用了九个月时间,是否自己更厉害些?
乔予如此想着,为自己打气鼓劲,舞了半夜的剑,但见露水渐上草尖,知道现过两、三个小时便要黎明了。掠身而至岩石之上想要闭目休息,却是怎样也睡不着,只因那些法诀一直萦绕脑间。
乔予从岩石上坐起嘶吼了一声,纵身一跃掠过残剑池边向崖下而去,行至茂密林间,脑中法诀怎样也无法融通于心,混乱不堪,终于忍不住冲天吼出一句口诀。
“大半夜吵嚷什么?惊醒我的好梦!”头顶树枝上传来熟悉声音。
乔予听那声音一惊,复想起半年多前那少年绝然离开的身影,道:“师父说不许你再踏入白瑶宫一步,你怎的又出现了?”她虽是如此说,心中却是极为欢喜再听到这想念了九个月的声音,此时心中激动莫名,却是强自忍着。
“嫫女可知我做了什么好梦?”
乔予不答,只是满眼含讽的盯着树枝上那件风骚的乌金长袍。
“夜月高悬,我正坐在一棵树间,便见一极美丽的少女路过树下,初时堪堪一点月光照射在她身上,但见这女子身材窈窕,其后云朵飘过,月光投在她面上,只觉这女子容貌不俗,便如月光一般皎洁高雅。再听她口中所言,那是一句法术口诀,看她眼中焦虑模样想必是不懂,本想一语点破……”
“其实你也不懂。”
帝江侧着身子看着树下乔予道:“你怎的知道?”
乔予冷嗤一声,道:“你那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吗?”
“果然是要成为我第十位夫人的女子啊!”帝江翻身跃下树来,看着乔予仔细的瞧了瞧,极为痛苦的道:“嫫女,九个月不见,你竟又长丑了。”
“砰”一声,帝江虽是华渊九阶修为,却还是着了乔予的道,捂着鼻子道:“嫫女,你作死吗?呀,竟然还打?”
看着帝江防备跳开,乔予气道:“你再叫我一声嫫女试试,我把你鼻子打的陷进脸里面去。”
“喂,人长的丑便就是了,不承认可不行。”
乔予挥手虚握向帝江平刺而去,行走三步,一步便出十剑,手中虽是虚握,但距离掌控极好,帝江于那手掌间排徊、穿插、交错,竟是被迫的连连后退。
“你干吗不还手?不要让着我。”
帝江嘴角邪邪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声音未落,手掌切下格住乔予手中剑势,翻手拿下她手腕,将她带入怀中,道:“如此急切想入我怀中,可是着急贪我美色。”
乔予正欲啐他一口,便见他眼中神色聚变,手指指腹按压着乔予腕脉,惊愕道出惊人之语:“你不是绝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