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予抬起头来看着木门,认真的想了想,道:“白羽有很多人生信条,其中便有知恩图报。”
“所以你便将共工家小子轻贱我白瑶宫弟子性命之事独揽其身?”
乔予不语。
“此事为师自有论断。”
乔予对这位木门后的师父有一种天然而生的敬畏,自是不敢违逆其决定,只乖乖应道:“是,师父。”
“你心中现下所想应当便是为师为何还不出手?”
乔予一怔,恭敬叩首一礼,道:“徒儿确有如此想法。”
“你倒是直言。不过为师今天便是教教你,这天下每日每时都有大事小事发生,或与你相关,或与你无关,不要事事都管。你将是我关门弟子,而为师所能授你之能不会太多。而以你的性子,将来走行世间必多是非。但需记住一事,打不过便逃吧。”
乔予听着师父所说,亦是一怔,想这天下绝顶高手,宫中所有弟子心目中神一般存在的师父,竟会教自己这种行事方式。
“那老蛊物如今已入蛊魔之境,当臻神级,共工家小子不是对手,你现在赶去将他引来这院中。”
乔予听到师父终于将目光转向宫中劫数,心中一定。但听她所说帝江不是乾蜈老祖对手,心中便是坚信不移,当下恭敬叩首便急忙掠身奔出潜修院,她知道帝江是罕见的少年臻至化渊八阶高手,但与那将入神级的蛊魔相较自是如师父所说一般不是对手。
脚下的极速狂奔说明心情的急迫,她完全忽略了自己为何如此担忧。
孛薛殿外,帝江看着热闹,听着白偌怒骂亦是极为舒心,这老丑女对自己极不友好,对那嫫女也是极为苛责,所以便要看着她不舒服。等那殿顶被掀了一半,帝江亦从那破了的殿门冲入。
化澜听着白偌怒骂声越发不堪入耳,转头看她,道:“你歇歇吧!这蛊术亦是雄浑,你越发激怒蛊术便越发深入脉络。”
白偌听化澜所说,亦是住口不语,盘膝调息养气。
二人细细聆听,殿中间竟是没动静,对视一眼,向那处喊道:“小子。”
“轰轰……”几声,少年飞出殿外。
“老蛊物竟然偷袭。”帝江口中咳着血沫,摔落在地。
乾蜈老祖随后飞出,立在殿门口,看着帝江,阴邪一笑道:“小子,上次偷袭老祖今次便全数还你,今日老祖便要你死。”他言起掌落,便要击毙帝江于掌下。
化澜和白偌看的大骇,正欲开口,却听一个女声道:“住手,老蛊物,我师父邀你一战。”
乾蜈老祖那腐败的手掌在帝江头顶一尺处停住,抬起那张全是腐肉的脸,垂落在眼眶外的发乌橙色眼珠滴溜溜转着。
乔予立时便要呕吐出来,却是强自忍住,她未想到那次和帝江被他掳劫之时,他竟是被帝江如此重创。
“是你?”乾蜈老祖认出乔予。
乔予道:“就是我。你用蛊术操控白珏,着她向村中水源下蛊,上断剑崖诱我下山,便是想拿住我要胁师父相见,现在师父愿与你一战,你怎的还要磨魔蹭蹭。”
“小子,等着。待我去杀了白玄,再回来会你。”乾蜈老祖隔空点了帝江几处大穴,飞身掠至乔予身前,伸手便要抓她,却被她一躲,乾蜈老祖道:“小丫头倒是会了些武技!快带我去见白玄。”
乔予见他不再抓自己,而他语中激动之声极为明显,转身前行,道:“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御风飞行到达潜修院外,乔予正自进院,却听耳边风声一动,侧身避让却是不及,左肩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只觉肺腑之中一股翻腾,“扑哧”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乔予看着乾蜈老祖,道:“你作什么?”若非她现在学了剑术反应极为灵敏,否则这一掌便是击穿了心脏。
乾蜈老祖那垂落在眼眶外的发乌的橙色眼睛恶狠狠的一瞪,看的乔予只犯恶心,听他道:“我若不先伤了你,待会与白玄斗起来,她岂非多了个帮手。”
乔予一听乾蜈老祖所说,亦是心知肚明他在胆怯,哈哈嘲笑一声道:“你竟惧我师父到如此地步了,那还要战什么?直接投降得了。”
乾蜈老祖抬手便朝乔予拍去,道:“杀了你这小孽畜。”
压力从天而降,乔予被乾蜈老祖暗算亦是肺腑受伤,被这突然而来的强大力量所创,立时萎顿倒地。而那股强大力量一击即止,乾蜈老祖心中莫名一慌,眼中闪过一丝惶色,便要去抓地上乔予,不想那股巨大的力量如拉扯一般将他伸向乔予的手生生的隔开。
乾蜈老祖那垂在眼眶外的发乌橙色眼珠子恶狠狠的瞪起,冲着潜修院内咆哮如雷:“白玄,今日便要毁了你的白瑶宫。”
院内一声清冽的冷笑:“你若真有这本事便从我手中毁去吧。”
乔予身体孱弱无助,思维却是极清醒,听到师父这句对白瑶宫极不负责的说法,却觉霸气外露。乔予知道师父虽是着言乾蜈老祖可毁去白瑶宫,但却先要过她那一关,乾蜈老祖绝对赢不了师父。
乾蜈老祖看看近在咫尺的乔予,却是不得,低低咆哮一声,向潜修院中奔去。
乔予勉强支撑身体坐起,但见眼前黑影一闪,抬头看向那飘入院中的白影,竟是白珏尸身。
她扶着潜修院围墙站起身来,胸口一疼,一阵晕眩,扶着围墙休息片刻,只觉这院中实在静的太过可怕,若是乾蜈老祖邀战师父,二人相斗怎会如此安静?
乔予心中惊惶,她虽是相信宫中所有人那崇敬天神一样的眼光看着这潜修院,但是乾蜈老祖并非善类,若是正大光明交手便也罢了,他连自己这种绝脉者都偷袭,还会有什么卑鄙的法子使不出来?
乔予蓄足了力量便向那二层小木楼狂奔而去,穿过那纹丝不动的巨木之时便觉两股巨大的真气相抵,她突然闯入其中亦如被夹在中间的肉,瞬间便要被压扁了。
“轰……”一声巨响,乔予便觉压力顿去,颓然倒地。
“如此本事便来我白瑶宫寻衅,作死。”
乔予听这绝顶冷冽寒风一般的声音,便觉心思惶惶,她未见师父出手,而这院子已无乾蜈老祖身影,刚才那轰然炸响的声音便是宣告乾蜈老祖已被师父秒杀了吗?
乔予心中一骇,现在终于明白宫中弟子们看着这院子时,那种崇敬天神一般的眼光了。
眼中黑影一闪,白色身影直直向那木门冲去,乔予一怔,只觉白珏尸身在经过自己上方时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睛却是睁开来向她诡异一笑。
发乌的橙色眼珠。
乔予暗叫一声:“不好。”利用身体残余之力拔地而起向那白色身影奔去,意图阻拦。
孛薛院中,白桔走到化澜宫主和三位长老身旁,此时另外两位长老已然苏醒,只是身体不能动弹,看着白桔到来,四人眼中一喜,白桔喂着她们服下解药,四人调息一阵,蛊毒便解了。
那最后醒来的二位长老看着白桔,连声赞道:“桔儿果然好本事。”
白桔未语,但见白偌长老第一个站起身来,竟是掠身而起来到孛薛殿外帝江身前,见他被封了穴道,嘿嘿笑道:“小子,你也有今天。”
帝江抬眼看着白偌,道:“快解开我穴道。”
白偌见帝江眼中不敬之色,亦是抬手便要煽去,却被化澜拉住手腕,道:“你这脾气便不能改改吗?你此时若教训他,岂非趁人之危。”她说着便去解帝江穴道。
帝江一得自由,翻身跃起,看着白偌,道:“老丑女,幸好你刚才那一掌未煽下,否则就算你是这白瑶宫中的长老,我也定不饶你。”
白偌见帝江去势,听他所说亦是怒火中烧,厉声怒骂。
帝江疾速奔往潜修院,到达之时便见乔予去阻白珏尸身砸向木门,骇的目眦欲裂,大叫一声:“嫫女不可。”便要扑上去抢下乔予。
而那白色身体轰然炸响,片片破碎,乾蜈老祖那粗暴的咆吼声叫道:“白玄,你竟对自己宫中弟子也下些狠手?”
院中沉默下来,乔予瘫倒在木门之前,帝江抢救而去却是不及,此时将她抱入怀中,但见乔予紧闭双目蓦然睁开,手捂脖颈表情痛苦,哀嚎出声,渐渐变的面目狰狞。
帝江望向木门,同样面目狰狞吼道:“白玄,快救她。”
“这老蛊物竟用语言引开我注意,将蛊虫射入白羽体内。”
此时站在楼外的还有一人,乃是跟随帝江而来的白桔,她已将自己配制的解药交给宫长和三位长老,去解救宫中弟子。此时听到白玄所说,亦是惊道:“刚才白桔所见亦在白珏尸身炸开之时,有三只小虫落在白羽脖颈处没了进去。”
“你可有方法解蛊?”帝江抱着乔予,双目赤红看着白桔问道。
“快随我去药楼。”白桔向那扇木门恭敬行礼,带着帝江迅速离去。
潜修院中沉默良久之后,幽幽传来一句戏谑。
“为何共工氏的男人都好来抢我白瑶宫中的弟子?康回是,这小子亦是,不愧是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