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都忘干净了还是咋的?”喻文墨二话没说,手指不轻不重的敲了敲月未落的脑袋,惹得月未落夸张的“嗷”了一声。
月未落这小丫头片子可记仇着呢,为了防止月未落以后趁自己不在,对季修然下黑手,喻文墨耐心的解释道:“天机阁从不滥杀无辜者。更何况你也说了,季修然好歹还是我名义上的便宜哥哥,血缘之亲的血,能少沾就尽量少沾。”
“嗯……喻文墨说得都对。”喻文墨的决断,向来不是旁人能够左右的,月未落深谙这一点。
似乎聊以慰藉(自我安慰),月未落倏然一笑,双颊旁浮现两个酒窝,可爱的虎牙露齿,与方才跟季修然叫板的摆脸色样儿,判若两人:“毕竟季修然好歹也是个衣冠禽兽,啊不,是个人,咱可是有底线有原则的,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了,直接了事儿是吧?”
用余光,喻文墨斜睨了月未落一眼,看着月未落这丫头,她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弧度,居然连喻文墨自己都未曾察觉:“……走了,一丈十尺,十根冰糖葫芦,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仿佛挣脱了一身的繁重枷锁,月未落一跳三尺高,一颗激动的心,更是蹦跶得好不欢乐:“嘻,就知道喻文墨你最疼我啦!”
“对了月未落,你觉得……季修然这个人怎么样?”纠结了许久,喻文墨还是决定探探月未落的口风。
“他?呵呵。”
方才激动不已的神色尽数褪去,现在,只要一想起季修然那张脸,月未落第一反应不是感叹其颜值之高,而是感慨其为人之剑。
只听得月未落一声冷笑:“无趣的灵魂,整天顶着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活像我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更遑论,他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好相貌,为人却是龌.龊又下.流!”
嘶!
喻文墨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月未落对季修然的成见很深啊。她缓缓地敛下了眸,决定把方才季修然跟她说的一切,都隐瞒下来。
若是把这告诉了月未落,说她被季修然给惦记上了,她还不得气死?
月未落千算万算,也永远不会料到,喻文墨会把这事儿瞒着她。她不知道,并将永远。
“诶喻文墨,话说你是如何知道我就在这里的?”月未落打小就看过“盖世英雄,涉险救美”的戏本子,她觉得方才喻文墨真的就像是她的盖世英雄一样,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替她解围。
毕竟,盖世英雄来得早,倒还不如来得巧。
“这个啊——随便去宴席上找个人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毕竟,不近女色的季修然少爷,在宴会上带了个舞姬回自己的寝房里面,这可是年度的劲爆绯闻。
喻文墨似乎回想起,方才她解决完辞镜,回到家宴上却没见着月未落。偶然间听到季修然把领舞的薄姬,带回自己的寝房,喻文墨就料到得出事儿。
话音落下之后,月未落微低着头,失落的道:“啊……我还以为你是专程赶来救我的呢。”
“……谁说不是呢?”
风里,飘散着喻文墨的一声轻笑。
高谈阔论的家宴之上,也不乏官场套近乎。季正清从头至尾一直都被人围在中心,拉着问这问那,然后隐晦的拍马屁,作为一国皇商,这样的社交场面他游刃有余。
就在这时,一身正红色宫装的季夫人却走了过来,围着季正清层层的人群,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道路:“正清,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说一句老实话,这是自从辞镜来了季府之后,季夫人头一次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这么风平浪静的神色,跟季正清说话。
但是也没有多少受宠若惊吧,季正清只是笑容微微滞了一瞬间,便恢复常态,对着众位宾客道了一句:“失陪。”
连放下一杯酒盏的功夫都没有,季正清尾随季夫人一路来到了书房。等屏退了书房里的小厮,季正清便开门见山的无甚直白的问了一句:“是想要和离书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写。”
“……不是,你想多了。”
看着季正清这般干脆没有任何犹豫的说出“和离书”三个字,季夫人不由得在心底苦笑了一下,但,失落在心间,笑意犹不变:“我只是寻思着,辞镜比喻文墨大不了多少年岁,更何况辞镜是奴籍的出身,就算抬了平妻,也照样会因为旧身份而被人瞧不起,把喻文墨过继给辞镜,纵然有嫡女之名,到底也是比私生女好不到哪里去。”
季夫人说了一大长串,可是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但如果不是因为季夫人的关系,季正清又怎会出此下策?
季正清沉吟:“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求一纸和离书,大可不必这般弯弯绕绕、拐弯抹角。如果只是为了在他面前诋毁辞镜,但是为什么字字句句却都是在为喻文墨着想?
季夫人蓦然抬眸,定定的看着季正清,良久,才轻声道:“……我同意过继喻文墨。”
她的声音,轻而坚定。神色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季正清哑然到说不出话,还差点就下意识的相信了季夫人。
“当真?”季正清不确信的问道。
“无假。”季夫人朱唇轻启,似乎早已经对那句“永不纳妾”释然了,看开了自然也就不再执着了,“对了,喻文墨之前不是在灵秀山脚下找到的吗?那喻文墨的生母应该也住在那里吧?”
看着季正清微变的眼色,怕他误会,季夫人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把喻文墨的生母也接回府吧。”
季夫人耳边至今还回荡着前几日请安时,季老夫人说得那一句“她是妾,你的生母不也是个连名分都没有,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那句话难听至极,字里行间的羞辱、蔑视之意,连季夫人一个旁观者都有些觉得难以入耳,更不谈喻文墨了。
季正清侧过眸去,话语中不自然的停顿,泄露了他的动容:“这件事情,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乍然听到喻文墨生母这几个字眼,季正清心里有些微滞。
“你以为我会刁难喻文墨生母?”
季夫人还以为,季正清是怕自己对喻文墨生母怎么样,事实上,在辞镜没有来之前,季夫人的确会这样做,但是现在……“你想多了,府里已经有一个辞镜了,纵是再多一个也没有关系。”
一个两个还是一群,这有什么区别吗?永不纳妾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甚至是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她季夫人还有必要在乎那些吗?
与此同时,书房门外。
喻文墨正和月未落走在石子小径之上,朝着书房的方向过去。半路上,月未落掂量了一下手中薄如蝉翼的易容面具:“喻文墨,那个……那个夫人她叫啥来着?”
毕竟易容成一个人,总不能连那个人的身份和名字都不知道吧?月未落还纳闷着呢,她明明记得之前在宴会上还喊过那个女人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忘了她的名字呢?
“辞镜。”喻文墨头也不抬的回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