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秒钟之后,月未落发现,她刚才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她低估了季修然。季修然手伸进她的袖口不为别的,就为了把袖口里面藏着的匕首偷掉!敢情他刚才还是有所察觉的?
偏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月未落还不能有任何可疑的动作。季修然悄悄的将那匕首转移到了自己的袖中,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异样。摸走了匕首之后,季修然没有丝毫留恋的,一把推开她。
对上季修然似笑非笑的视线,月未落只觉得心里憋气得很,却偏偏,还要故作虚与委蛇,唇角勉勉强强地扯出一抹弧度:“呵,呵呵……少爷说的是呢!”
就这样,顶着空荡荡的袖口,双手端着一杯酒中仙,月未落还得强撑着一幅笑颜,去给辞镜敬酒。
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坏她的事儿,她跟季修然这个梁子反正是结下了。宫!长!如!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月未落暗自磨牙,恨得牙痒痒。
你最好祈祷,日后不要落在我的手上!
月未落正在兀自画着圈圈诅咒季修然的时候,恰巧与喻文墨擦身而过。就在月未落从旁经过之时,喻文墨突然抬手,将桌上摆着的酒水,往自己的衣裙上轻轻一洒。
喻文墨对着月未落,用小幅度的嘴型说了一句话。
月未落一怔,旋即了然,回以了一个“了解”的眼神。计划,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她们之间的默契,哪怕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可以心神领会。
“呀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站在喻文墨身侧侍候的清芸,还以为喻文墨是失手打翻酒盏,便轻呼一声,心疼的道,“衣裙都湿了一大片了,奴婢给小姐擦擦。”说着,便掏出了锦帕。
“……嗯。”
轻应一声,喻文墨微微颔首,目光却一直落在月未落的身上。只见月未落双手奉着酒杯,款款迈向了众星捧月的辞镜,福身盈盈行了一礼:“薄姬见过辞镜夫人。”
还不等一脸微愣的辞镜说些什么,月未落便嫣然一笑,将手中的酒盏举过头顶,双手奉上:“辞镜夫人,这是薄姬代少爷敬您一杯,祝辞镜夫人容颜永驻。”
月未落性情直爽,不屑于去掩饰,但直爽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夸辞镜与皇商伉俪情深的话,属实不妥。毕竟辞镜身份低微,就算抬了平妻,也是断不能跟正室相提并论的。夸辞镜与皇商夫人妯娌和睦的话,辞镜这奴籍未脱,又没法儿与季夫人称道妯娌。
所以,夸一个女人,不管是在什么年龄段的女人,容颜永驻这四个字,绝对是拍马屁当仁不让的第一通行证。
“承你吉言。”果不其然,辞镜夫人听到这四个字,笑意深了几分也真切了许多,但是,就在辞镜抬手想要接过那酒盏的时候,月未落却骤然把手一松。
“啊——!”
随着一声娇呼,那杯盏中满上的酒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悉数撒到了辞镜夫人靓丽的衣摆上面。
清芸见了,忙不迭对着喻文墨面色夸张的小声道:“小姐,今日莫不是犯了水灾?怎么连辞镜夫人也……”
这句话听在喻文墨的耳中,她只是漫不经心一笑,拢了拢几缕耳畔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见状,月未落赶忙双膝一弯跪了下来,低着头,只看着地面,面色平静如水,声音却显得她六神无主的慌张:“辞镜夫人您没有事吧?都……都是薄姬该死,是薄姬不长眼睛,求夫人责罚!”
听着声音,旁人都觉得月未落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顿时有些于心不忍,责怪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辞镜贝齿咬着下唇:“没事儿,这不怪你。只是这美酒洒了,倒是辜负了你和少爷的一番美意了。”
在这个时刻,喻文墨很是适时的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辞镜夫人这是怎么了?”
见喻文墨居然罕见的主动跟自己搭话一次,辞镜夫人便冲着喻文墨友好的笑了笑,轻叹了口气:“没什么,只不过是那个舞姬不小心洒了酒水罢了,不碍事的。”
说着,辞镜的视线落到了那被染湿了一大片的衣摆,又在心里连连叹了几口气。倒是可惜了这身价值不菲的衣裙了,才刚穿上没多久就……唉。
就在这时,清芸却道:“小姐刚才也一不小心洒了酒水,让衣服就这样湿着也不是个办法,辞镜夫人不若同小姐一起去布意坊挑两件成衣,换上再来?”
辞镜夫人一愣,微笑道:“如此甚好。”
喻文墨向清芸投过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看来这个小丫头,在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嘛。虽然,清芸对她的身份和计划一无所知,但是却在无形之中帮了她大忙。
辞镜夫人转而又看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月未落,赦免道:“罢了,你也回去吧,毕竟你也不是有意的。”
月未落谢恩道:“薄姬谢夫人恩典。”
人群之中,当即便有人见风使舵的赞不绝口,说:“辞镜夫人当真是心善哪。”“可不是,怪不得讨皇商大人的喜欢呢。”
听着这些谄媚讨好之言,季夫人的面色那是连假笑都快强撑不下去了,就在这时,季老夫人向季夫人走了过来:“如玉,你追上去问问文墨那丫头,何时打算将辞镜之名记入族谱一事准备好。”
“……儿媳知道了。”
为了不让季夫人尴尬,戚无剑出面解围道:“外祖母,要不然还是我去吧。”今日,戚氏的人也来了,只不过却只是来了戚无剑一个人,可见戚氏对抬平妻一事的不重视与不满。
但饶是如此,季正清却依旧要一意孤行。
“无剑,还是姑姑亲自走一趟比较好。”
说真的,季夫人心里总有一百个一千个,甚至是一万个不愿意去见到辞镜,但她心里更清楚的是,她跟辞镜迟早有一天会正面对上的。如此,季夫人也只好快去快回,朝着布意坊的方向追了过去。
“二小姐莫不是走错了路吧?布意坊,可不是这个方向呢。”看着在自己身前带路的喻文墨,辞镜夫人出声问道。
“没有走错,这是去凭栏轩的方向。”喻文墨回过头来,冲着辞镜夫人莞尔一笑,“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抄近路去凭栏轩挑衣裳,大可不必绕远路去布意坊,毕竟等会儿还要去一趟祠堂给列祖列宗上香,将夫人之名载入族谱。”
此言一出,辞镜便笑道:“也好,我也想去二小姐的凭栏轩做做客,喝点茶。”反正谅喻文墨也翻不起什么花样,一个闺阁女子,估摸着是想趁机跟自己打好关系吧。
辞镜不知道的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她将会为自己现在的低估与轻蔑,而感到悔恨。
由于喻文墨和辞镜都是常年习武,在刀尖上舔.血之人,走路的速度自然是比较快。季夫人好不容易一路小跑跟了过来,却看见她们两个去了凭栏轩,没有去布意坊。
入了凭栏轩的门槛,喻文墨遣散了一众奴仆,顺带还掩上了房门。
“二小姐何必这般偷偷摸摸的,若是有什么事想跟我商量,直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