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人死亡,一个也没有。
一身红衣,与地面上蔓延的血几乎融为一体。鹤立鸡.群一般,喻文墨完好无损、毫发无伤的立在了宴会中央。
她轻笑,颇带些挑衅的意味。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要来挑战在下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独孤阁主压根就没有拿出真本事,禁卫军却全军覆没!皇上和众位大臣的面色,别提有多难看了。有一个受了轻伤的禁卫军,正想爬起来,挽回一点面子。
一个瞬移,喻文墨就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的身前,突然抬腿,狠狠踩在了他的背上。又将他给踩回了地上。
看似轻描淡写、不带任何力道的一踩,却让那位禁卫军感觉直不起身来,如泰山压顶,无法动弹丝毫。
她眸光淡漠,眉梢一挑,语气月轻云淡,可给人的压迫感却十分强烈:“动什么?兄台若是不想死,那就好好趴着。”
此言一出,那名禁卫军果真没有再挣扎了。
视线,缓缓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目之所及,众人皆是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有一些胆小的女眷,已经小声的在啜泣起来,但又怕喻文墨注意到她们,便死死地压抑着哭声。
可怕的气氛,在无声的蔓延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独孤阁主会孑然大怒,然后大开杀戒的时候,喻文墨却忽地非常轻的笑了一下。
唇角溢出一声轻笑,她的眸色、声线、语调甚至是态度,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像是把这场“不见血的杀戮”当作儿戏一般。
“兵戎相见,两面三刀是朝廷的待客之道,却并非我天机阁的。在下今日,可不是空手前来赴宴的。”
言罢,她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
“喳,叽喳喳。”
只见一直羽毛黑白相间,瞳孔呈墨黑色,羽毛极其漂亮的鸟儿从枝头飞了下来,扑腾着那双翅膀,旋转绕了好几圈,最后,施施然立在了喻文墨的肩头。
鸟头儿左瞄了瞄,右瞄了瞄,又拿着小脑袋蹭了蹭喻文墨的下巴,亲密地一直蹭着。
喻文墨伸出一根手指,轻柔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方才对战数百禁卫军的,满身的戾气敛去,她道:“它,便是在下为陛下准备的大礼。”
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总觉得这“大礼”二字,听起来甚是别扭。他方才还吩咐禁卫军杀人灭口解决了她,她却赠他一只来路不明的鸟。
这个独孤阁主真会有这么好心不计较?
还是说,这只鸟有什么猫腻?
就在皇上思量得心烦意乱之时,那只黑白相间的鸟儿,竟开了鸟口说了人话:“参见陛下,参见陛下。”
呼吸骤然一窒。
皇上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儿没从龙椅上给跌下来,他大惊失色:“这、这这……这是何种鸟类?!”
邪门儿。这是什么鸟?竟能说人话?!
其他人还是一片压着骚.动的沉默,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悄悄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在彼此的眼神里捕捉对方的心思。
意料之中的,喻文墨嘴角无声的勾起一抹弧度。这种八哥鸟在楼兰古国的村寨、田野、山林边缘的灌丛中都有它们的踪迹,是非常常见的存在,喜群居,常数十成群栖息于大树上。
但重点是,八哥鸟在楼兰古国几乎绝迹。
“这是……”
喻文墨刚想开口解释,然而,那些在一旁看戏看得心惊胆战的大臣和众臣家眷们,并没有给机会让她把话说完。
“天哪!”
突然,人群中爆发一声惊呼。
一位朝廷命妇打断了喻文墨的话头,满脸惊诧外加喜色的盯着那只鸟儿,“此鸟通人语,还会讲人话。这一定是神鸟,一定是!”
“……?!”喻文墨眉头一蹙,意识到事情开始变得不简单了。这个神转折,还真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居然还会有超出意料的部分?
话音落下,便接连不断的有人附和道:“竟是神鸟?看来天机阁的独孤阁主真是有心了啊!”
喻文墨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哪里是感慨,分明就是某些人怕死,啊不,怕她一个生气动不了皇上,就让他们的脑袋搬家,正阿谀奉承、讨好着呢。
“虽未居庙堂之朝,但独孤阁主纵然处江湖之远,也能为我天启寻得此神鸟。天启能有独孤阁主如此人物,真乃我天启八辈子积来的福分哪!”
群臣一副“刘姥姥逛大观园”的稀奇样儿,看似交口称赞八哥为神鸟,实则明里暗里说好话,讨好喻文墨。
叽叽喳喳的如炸开了锅一般,一群人比一笼子的八哥鸟还要吵。这嘈杂的声音,让眉心紧蹙、听出话外之音的皇上,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龙袍一拂袖,桌上的珍馐美馔全都被扫到了地上。皇上忍无可忍的怒吼道:“你们都给朕闭嘴!当朕是死人吗?”
这些墙头草,刚才还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抢后的刁难喻文墨,在喻文墨被禁卫军围攻的时候,在旁看戏。现在呢?见局势不妙,就忙不迭往喻文墨那头窜?!
谄媚,讨好,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夸张吗?这些贬义的形容词,在人心面对威胁与死亡的恐惧之下,压根不值一提。
正在感怀上苍、谢恩独孤阁主的人们,不由得渐渐的消了声。到底是坐了龙椅这么多年,皇上还不至于,连震住这种场面的威望都没有。
“诸君不必给予如此高的赞誉。”
似乎是在打圆场。
又似乎,是在给在场的所有人台阶下,喻文墨淡淡的说了一句:“这只不过是一只会学舌的八哥鸟罢了,天机阁饲养的八哥鸟比比皆是,并非上苍派来的神鸟,诸君若是喜欢,来天机阁买,在下定当以半价相售。”
听闻天机阁千金难买一单。
果然,这种时候还不忘记银子。
但是不可否认的,在喻文墨的话音落下了之后,整个宴会上,除却那些痛苦呻.吟的受伤的禁卫军,每个人都是无一例外地死一般的沉寂。
“……”
“……”
“……”
所有人尴尬都面面相觑。本来是想拍人家马屁,结果马屁没拍着,反倒拍到马蹄子上面去了。
偏生此刻站在喻文墨肩头的那只鹦鹉,还嫌他们不够难堪,又歪斜着小脑袋,重复了句:“神鸟?神鸟!”
还学的有模有样,就连这语气也是如出一辙。
“独孤阁主,一只会学舌的八哥鸟,就是你送给朕的大礼吗?!”拍案怒道。皇上阴沉着面色,将怒火烧到了喻文墨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