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皇上只是眉毛微挑,看着处变不惊的喻文墨,眼中竟划过一丝赞赏的意味。
“不知独孤阁主可知凤颜楼命案一事?”
意料之中的,喻文墨的回答干脆利落、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抱歉,本阁主深居简出,孤陋寡闻没听过。”
要是早就料到了她会否认,皇上并没有武断地去一味反驳,而是扬声道:“来啊,带御史大夫之子!”
后一个字音落下,只见一个宫女推着轮椅上的戚无剑,缓缓而来。戚无剑瘫坐在轮椅上,腿上还盖了一条毛毯,全身上下能够动的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已然完全没了知觉。
……有趣,啊,不,有.病的人终于出场了。
漫不经心一笑,喻文墨拢了拢几缕耳畔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静静的看着。
看着戚无剑将会多么慷慨激昂地陈词。
来诉说他们扣在天机阁头上的,莫虚有的罪过。
因为坐在轮椅上不方便行礼,戚无剑只是抱拳并未行大礼:“御史大夫之子戚无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摆了摆手,皇上开门见山的问道:“戚无剑,你说是天机阁的死士,杀了太傅之子孙若炎,并且将你打成重伤,以至半身不遂?”
一提到“半身不遂”这四个字眼,戚无剑似乎有些异常的愤懑过激,“回皇上,就是天机阁干的,微臣有确凿的证据!凤颜楼那发生命案的雅间里,地板上用血刻着“天机已露,人已亡”的标识!”
戚无剑看着一身血红如火、戴着可怖面具的喻文墨,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焰来:“杀人偿命,更何况天机阁杀的还是朝廷命官之子!该如何治罪,请皇上定夺!”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还算是有点脑子,想必定然是御史大夫,教戚无剑这么说的吧?也不知道这一堆足足有几百个字的台词,戚无剑是温习了多少遍,才能声情并茂的把它给演绎出来。
她喻文墨又何尝不嫌恶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
只不过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脸罢了。
说句老实话,如果不是禁卫军包围着喻文墨,如果不是他下半身不能动弹,戚无剑一定会立刻冲上去,给她一个响亮的耳刮子!
皇上抬手,指着戚无剑对喻文墨说道:“人证物证俱在,独孤阁主还有何话可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几乎是笃定的语气,让喻文墨心下微微不爽。面具之下嘴角勾起一抹无人瞧见的冷笑,恍若罂粟绽放,“这位兄台说,是我天机阁的人把你打成半身不遂,但,不知兄台可曾听过江湖上虽不成文,但路人皆知的一个规矩?”
“什么?”戚无剑顺着台阶问下去。
“天机阁一旦出动,——绝不会留下活口。”喻文墨冷嗤了一声。即使是隔着密不透月是面具,也能听出那语气里的狠劲儿与杀意。
她的声音如春寒料峭一般冰寒,“凤颜楼的确是天机阁接手的暗杀任务,但太傅之子孙若炎以及这位……半身不遂的兄台,并不是天机阁的暗杀目标。
如果天机阁有意向朝廷命官下手,绝不会留下活口,也绝对不会傻到留下那七个字的标记。在下不蠢,知道江湖并不是逍遥法外之地,公然与朝廷作对,无异于自取灭亡。”
当喻文墨有意无意的,咬重了“半身不遂”这四个字的字音的时候,戚无剑还有身后的御史大夫和戚薇薇,瞬间就气绿了脸。
听到喻文墨此番有条有理,有依有据的说辞与分析,皇上面上果然露出迟疑的神色。
“皇上,万不可听信此人佞言啊!”
扶正了官帽,御史大夫上前一步,字里行间慷慨激昂,一副忠臣谏言的模样,“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太傅之子还有那两个清楼女子,这三条人命加起来,难道此人一句欲加之罪就可以逃过了吗!”
各执一词。
这下,局面可就左右两难了。
为了安抚朝廷命臣,即使这命案真的不是天机阁所为,但他也必须要给天机阁,戴上这样的帽子。天机阁必须背锅,不然于太傅、于御史大夫,皇上都不好交代。
既然注定要有一方承受怒气,那么天机阁,这个江湖上臭名昭著,却又让人一听其名便闻月丧胆的第一暗杀组织,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两害相权,取其轻。
心里很清楚这一点。皇上眯着眼,权衡利弊片刻,便做好了决断,他将手中的玉质的酒盏重重往地上一摔,似是在宣告着最后的死刑。
——动手。
玉质酒盏摔碎声入耳的那一刻。
像是听到了无声的进攻号令,禁卫军不再只是恐吓威胁,而是心照不宣地发起了进攻,围着喻文墨,群起而攻之。长剑刺向了喻文墨的脖颈,长矛则挥向了她的腹部以及心口。
腹部、脖子、心口……
还真是招招都往致命处打。
当无数剑刃抵着她的命脉处,从四面八方猛地冲着她而来的那一刻,喻文墨脚尖轻点,翻身便越起。
衣袂翻转,血红如画。
她竟踩到了那些剑刃之上!
借力打力地,背着那些士兵,袖中银针飞出,许多士兵压根连那暗器,是从哪里来的都没看清,便已没了生息。
“砰!”
一个接连一个陆陆续续的,士兵全部消声的倒地。百会穴处,皆有一根细长的银针,若不是银针映着月光的清辉,反光惹人眼,旁人怕是压根就不会注意到这银针的存在。
仅此一招,就放倒了一排禁卫军。
但围着喻文墨的禁卫军,可不止这一排。
前赴后继,剩下的禁卫军手里拿着坚.硬的盾牌,蜂拥而上。银针断然不可能刺穿盾牌,那便只有肉.搏了。
腹诽间,已然有禁卫军冲上前来。
喻文墨一个旋身,狠狠的踹了他一脚。猛得把人,往那摆满酒菜佳肴的桌子上一抛。
“啊啊啊——!”
来不及反应,禁卫军整个人就像是被当做垃圾,丢了出去,又撞上了桌角,美酒撒了一片,珍馐也掉落到了地上。
痛得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开裂了。不消半柱香的时间,方才还来势汹汹的几排禁卫军,此刻无一例外的倒在地上,或被刺中百会穴晕死过去,或被打的鼻青脸肿,疼到压得连站都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