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的一脸认真的喻文墨,唇角抽了抽,很是有礼貌的闭着眼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这连角落里都蔓延着霉味的柴房里,再一次的重新恢复了寂静。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喻文墨和那一堆女子便被非常粗暴的给踹醒了过来。
被一脚踹进了类似于大澡堂的大浴池里,众多姑娘坦诚相待的一起被“洗干净”,尔后,被送去后院用于挑选。
模样好的、身材窈窕的、琴艺出挑的,基本上都会捷足先登带去接客。至于那些一无是处的,便会送去做那些姑娘们的伺候丫头。
毫无疑问的,像喻文墨这样的,自然是被挑到了最后,剩下来的。
因为她昨夜赶了妆,在自己脸上用水擦不掉、只能用油抹掉的颜料,画了一道从眼角一直到下巴的伤疤。
还特意给自己画了丑妆,硬是把那惊为天人的容颜,化成了平平无奇的无颜女,说她是彻头彻尾的改头换面,也不为过。
“啧啧,最近新来的货色,怎么就没一个是能看得过眼的?”
那些看热闹的姑娘们不嫌事大,因为天色太早还未开张,便聚集在这后院里,挑三拣四的,对着她们评头论足。
“就这脸蛋儿,别说接客了,不招人嫌弃就不错了。”
“看来楼里的生意啊,还是得靠着咱们撑下去。”
在那些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喻文墨也没闲着,正偷偷的看着昨夜,接头给她的字条,上边是她现在的身份。
云然。
生于江南一带州县,父母在江南的天灾之中双双饿死。云然便跑来了紫荆城,投靠远方的叔叔婶婶,却被嫌麻烦的叔叔婶婶卖到了人伢子的手上,兜兜转转被卖到了这凤颜楼。
正在一目十行的扫看着字条上的信息,喻文墨却突然被点到了名字:“你,那个丑丫头,过来。”
背脊微微一僵,不动声色的将字条藏回了袖中。
喻文墨滞着步子走到了老鸨的身前,呆头呆脑的九十度弯下腰脊,竟是鞠了一躬:“妈妈好!”
这般呆傻的做派,自然惹得一旁的姑娘们发笑:“诶诶,姐妹们看看这个新来的,长得可真是一言难尽!”
“还鞠躬,我的天。”
“只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草包吧。”
装作没有听见那些难听的议论,喻文墨木着脸,任由老鸨的视线赤.裸.裸地打量着自己。
“唉……”在喻文墨的身上,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任何亮点与可取之处。
老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意的摆了摆手,吩咐道,“去膳房打杂役吧,下一个。”
“是。”喻文墨又鞠了一躬,被一个侍女领着带离了后院,辗转进了膳房。
整整一天下来,午饭和晚饭就只是水煮白菜和几个干馒头,压根就填不饱肚子。这暂且不谈,因为长得“丑”性子又“软弱可欺”,喻文墨经常被膳房里的其他人使唤。
“喂那个新来的,过来把这些菜掐好了放锅里。”
“诶,丑丫头,这洋葱你来切。”
“丑丫头干啥呢,还不快来添柴禾!”
同行对喻文墨最多的称呼,不是直呼其名“云然”,而是一口一个丑丫头。
讲真的,自己长得丑不丑,喻文墨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所以并不是很介意旁人这样称呼她。
一连三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鸟少。喻文墨整个人都快面黄肌瘦了,却还是没能见到暗杀对象一面。
生活不易,喻文墨深深叹气。就算是民间的花楼,也这么难混啊。
就在喻文墨想要另寻他法去暗杀的时候,机会就在此刻,神一般的幸运降临在了她的头上。
“唉不想去送饭菜,爬个三层楼,还得受那予渡的气!”膳房的管事侍女,靠在灶台旁边偷懒。
予渡?凤颜楼花魁予渡!
正在添柴禾的喻文墨,屏气凝神的听着接下来的对话。另一个帮工接话道:“不想送就让人代送呗,反正老鸨也不会说什么。”
“代送?说得轻巧,谁愿意去啊。”
话音落下之后,两个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好久,而后,她们的视线齐齐都转向了,正在添柴禾的喻文墨。
相视一笑,她们走了过去。
“喂,丑丫头。”
膳房的管事侍女,颐气指使的指着她的鼻子,使唤道:“去,把这饭菜给予渡送去。”
送饭菜?天呐,绝好的机会!
抑制住心底的激动,喻文墨起身,演戏可是演足了一个软弱可欺性子的女子:“不、不行的,我……”
“废什么话。”管事侍女一把将盛着丰盛四菜一汤的白玉盘,塞进了喻文墨的手中,还不忘威胁道,“敢告诉老鸨,我就扒了你的皮!听到没有?”
“……嗯,嗯嗯。”喻文墨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作出逼不得已的样子,小声啜泣着,端着白玉盘离开了膳房。
无人知晓,她心底是有多么的雀跃。
天助我也,这三天的畜.牲生活,总算是没有白白熬过去!
因为老鸨运营有方,这凤颜楼的姑娘们一个顶一个的水灵,又正值高峰迎客期,楼里人来客往,人声鼎沸。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一时风光无二。
表面上风光,喻文墨却心里清楚的不得了。从一定意义上来说,风月场所和官场、江湖是一样的。
前台都是花天酒地、笙歌鼎沸、鼓乐齐鸣、灯红酒绿。后台则是乌七八糟、盘根错节、鱼龙混杂。
都说怡红快绿,永伴君侧。
喻文墨这还是打头一次,步入这凤颜楼的大堂。就见大堂内衣香鬓影,调笑者、卖笑者比比皆是。
纸醉金迷销魂窟,莫过于此了。
透明而沉默的路过这些嘈杂。
爬了三层二十七阶,喻文墨一路来到了凤颜楼三楼顶层,步至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包厢门前。
抬手,她轻轻的敲了敲门:“有人吗?”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
锲而不舍的,喻文墨再一次敲门,力道微微加重了些许,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请问里面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