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两位贵人一脸的轻描淡写,和急的满头大汗的小厮形成鲜明的对比:“不是,丞相大人,这次不一样。星云郡主她把人撞残了,而且、而且撞的还是一个孩子。”
这下子,那淡然的甚至有些漠然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纹。司楠衣再也绷不住这个面具了,他重重的搁下了酒盏:“景言,不喝了,走,跟我下去!”
撞残了,还撞的是个孩子?!
这不就是毁了一个人一辈子的前程吗!
现在,司楠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顾以沉还浑然不觉,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格外蛋定的回了一句:“我不想凑热闹。”
二话不说,司楠衣揪起顾以沉就是往楼下拖:“你是不是我兄弟了?当初谁给我拜把子的,谁说过有难同当的?走,跟我一起下去给人擦屁.股!”
顾以沉没再拒绝。
他要是真的不想去,司楠衣也不会有机会能揪住他的领子。罢了罢了,就当是看场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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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活了,我不活了!”
好不容易挤过那层层围观的人群,喻文墨和喻君九走到了人圈的内围,就见一个妇人抱着自己倒在地上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好好的逛个街都能搭上一条腿,天杀的郡主!”
“啧,可怜啊。”
嚣张跋扈,闹市纵马的霸王小郡主祁星云的名号,那可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当然,是臭名昭著。
“就是,这星云郡主当街纵马也不是头一回了,每一次撞人,哪一次不是用银子去摆平的?”
周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还有妇人那哭号的声音,让小小的喻君九不禁不舒服的捂住了耳朵,精致的五官几乎要皱成一团。
吵死了。
“阿九,过来。”喻文墨突然向喻君九招手。
即使是死死的捂住了耳朵,喻君九仍然会在第一时间辨别出自己娘亲的声音,心有灵犀一点通,他迈着小短腿,又靠近了些:“娘亲……”
缓缓地蹲下身来,喻文墨的视线与他齐平:“阿九,你身上可带有银针?”
银针?
脑海中灵光一闪,喻君九忙松了捂着耳朵的手,在宽大的袖口中掏了掏:“有的有的,娘亲你等着,阿九这就给你找。”
想当初,不管是为了女工还是作暗器,天衣坊最不缺的就是银针这玩意儿。哪怕冯姨告诫过他和妹妹多次,小孩子不要碰这些尖锐的器物,小小的喻君九自然趁人不注意,搜刮了些许当做玩具。
终于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喻君九眸色一亮,忙将布包从袖口中抽出,捧在手心里递给喻文墨:“娘亲,给!”
接过布包,喻文墨一打开,入眼便是好几根扎在布包线上的银针。还好,都还算干净。
抬手,将布包收入自己的囊中,喻文墨轻轻的揉了揉喻君九茸茸的脑袋:“乖,阿九在这里好好呆着,哪里都不要去,等娘亲回来,好吗?”
“……嗯嗯。”也许性格是随了喻文墨,对于自家娘亲的行踪,喻君九从来不会过多去问什么,更不会去干涉。
时不我待。喻文墨侧头,目光落在了妇人怀中的男孩身上。
——男孩的腿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扭曲着,似乎内里的骨头已然被撞断了。鲜血汩汩地直往外流着,看起来格外的可怖、渗人。
没有过多的犹豫和迟疑,喻文墨上前两步脱离了人群,在妇人跟前站定:“把他交给我吧,我可以救他。”
多管闲事,不是她为人处事的风格。但见死不救,也不是她的本意。
迎着正午刺目的阳光,妇人抬眸,就见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姑娘,满脸严肃的跟她说这句话。
有那么一瞬间,妇人甚至连眼角的泪都忘了擦干,她下意识的信了喻文墨的话,傻傻的把怀里的孩子交付了过去。
一把孩子抱到手,喻文墨便翻了翻孩子的眼皮和嘴唇,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至少还有气。
不管怎么样,先止血再说。否则,腿上的伤治好了,人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这么想着,喻文墨利落的撕下了衣角上的一块布,动作娴熟的给男孩腿部流血的地方简单的包扎好,正打算下针、掰错位接骨的时候。
不知人群中,是谁突然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句:“快快快,都快让开,京城里的老神医来了!”
顿时,人群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过道,一个穿着锦衣白袍、留着长长白色胡须的老者,款款信步而来,样子一点都不慌不忙。
那老者一来,就开口说道:“来,丫头你先让开,先让老身给他把把脉。”
把脉?
眉心微蹙,喻文墨下针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之中,她抬起头,语气不是特别好:“骨折何须把脉?”
“你!”
这一句话,差点儿没把这位老神医给气着,他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望闻问切是学医最基本的……”
“望闻问切是基础不假,但也得分得清不同的病况。”丝毫没有留情,喻文墨打断了他的话,“还是说,你把脉只是为了看他是死是活?”
若是想看死活,直接探鼻息不就好了?还把脉,骨折这样的病情,一刻也耽搁不得,若是搁浅久了,整条腿估计都得废掉。
没有过多的废话,喻文墨也没有打算继续理会这所谓的老神医,埋头正要继续刚才未竟的针灸。
却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喻文墨一个不设防,跌倒在了地上,手上的银针也随之掉在地上,沾满灰尘。
她一抬头,等待她的却是那妇人一句:“行了,你个小姑娘还是拿着银针回家绣绣花吧,别在这里凑热闹起哄了,我儿子的腿可经不起折腾!”
喻文墨闻言,眸色由温转冷。
说罢,妇人殷切的目光,又投向了那一脸菜色的老神医:“神医,神医您快救救我儿子吧,我夫君两早早的就去了,我一个人把这个孩子拉扯大,家里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啊!”
看着妇人“拎的清是非分明”的态度,老神医似乎对此颇为满意,他得意的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喻文墨:“好,先让老身把脉,再作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