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得满身狼狈的喻文墨,好不容易起身,却发现布包里只剩下几根银针,没有掉在地上了。银针若是染了灰尘,会有细菌,不能医治。
她声线微微淡漠:“等你把完脉,这条腿差不多也该废了。”
“切,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娃娃,还敢在京城的老神医面前班门弄斧,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当下,人群中围观的便有人不爽了,纷纷对喻文墨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就是就是,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在这里打脸充胖子,我看啊,也就是想哗众取宠吧!”
一字字,一句句,都戳心窝子。
暗自握紧了袖下的拳头,微软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喻文墨也犹然未觉。
果然,不愿意见死不救,不该是她多管闲事的理由。
“住口,不许你们这么说我娘亲!娘亲,娘亲你没事吧?”
突然,有个小小的身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喻君九搀扶着喻文墨的胳膊,大大的眼睛里是满目的心疼,“娘亲你疼不疼?阿九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说着,喻君九就模仿着平日里冯纹的动作,轻轻的拿起喻文墨擦破皮的手背,在上面吹气,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一个绝世珍宝一样。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手背上,疼,却也烫手。
像是触电一样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喻文墨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拉起了喻君九:“阿九,我们走。”
喻君九顿了一顿,抬头,呆呆的问道:“……咦,娘亲,你不救人了吗?”
“有人强逞风头,何必多管闲事。”说罢,喻文墨头也不回的拉着喻君九,转身就要离开。
转身的那一刻,身后除了围观人群的议论,还传来那老神医长长的叹息声:“唉,这个情况,老身也无能为力,为了保命,只能截肢了。”
随后,便是那妇人像是哭丧一样的号声。
随风传入耳中的,喻文墨无动于衷,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她也不打算回头。
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人,推开了就是推开了。不管是被人误会还是言语攻击推搡什么的,既然不信任,那么这一次,喻文墨她,也懒得回头了。
正当喻文墨和喻君九还没有走多远的时候。
“啪”地一声脆响,让所有窃窃私语的人群都吓得噤了声,一颗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这赤红色的长鞭,这一身亮眼且辣眼如火般的赤红色劲装,这天蚕丝线绣着金边的锦靴,这不同于其他大家闺秀,扎的利落的束发……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眼前红衣女子的身份。
——星云郡主!
不少人都听闻过她的“赫赫威名”,当即便吓白了脸。更有甚者,直接拉着自家的小娃娃悄悄的退出了人群,连热闹都不敢看了。
“你,回来。”烈焰般的红唇轻启,星云郡主的视线落在了远处。
众人顺着星云郡主的视线望了过去,顿时心里为喻文墨和喻君九默默的烧了一炷香,天哪,惹上这刁蛮不讲理的星云郡主,这对姐弟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见自己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人褪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目光居然全都盯着他们。
像是有所感应的,喻文墨和喻君九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刚刚好,好死不死就对上了星云郡主的视线!
确认过眼神,是真不认识的人。
“姑娘是……在喊我?”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着眼前不认识的女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喻文墨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没错。”星云郡主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会称呼她为姑娘。
但不可否认的,相比起那些恭敬而带着敬畏的郡主,星云郡主很喜欢这个勉强听得还算顺耳的称呼,她长鞭一甩,用力的重重砸在地上,“你回来,尽管放开了治。”
那妇人一听,眼泪都没来得及抹,就跪在了星云郡主的跟前,磕头碰脑,一字一句含着血泪:“郡主,郡主求求您行行好吧,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没了腿也好过没了命啊!郡主开恩,郡主开恩哪!”
在妇人看来,给老神医医治,顶了天也就是把一条腿截肢掉,但若是给了喻文墨医治,她手上那根银针都能要了自己儿子的小命!
一条命和一条腿,哪怕是傻子都知道该选择哪个。
然而,这位传闻中嚣张到目中无人的星云郡主,此刻,鸟都没有鸟这位妇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喻文墨:“本郡主只说一遍,回来,放开了治。治好了,本郡主有赏,治不好,哪怕是把命给治没了,本郡主给你担着,懂?”
话糙理不糙。
这绝对不是夸下海口,因为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担人命官司还不用以命偿命,星云郡主是真的有这个资本。
不知怎的,喻文墨突地笑了:“好,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个传言中的恶霸小郡主,居然格外的合她胃口。
但,喻文墨并没有过多的迟疑。她重新拿起了布包,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已然昏厥的男孩身侧,妇人忙像是个疯子一样扑上来,叫嚷着不让喻文墨碰她的孩子,却被星云郡主带来的侍卫给拉扯到了一边。
这回,没了阻碍,喻文墨进展的格外顺利。
掰骨,正位,施针,取针固定骨位……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别说是那围观的凑热闹群众,就连星云郡主看得都是一脸的懵比。
等到喻文墨拔下最后一根针,将那骨折的地方用纱布和木棍固定好之后。她这才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脏污,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没事了。”
终于,还不算太晚。
就是耽搁了一些时间,伤口有些发炎,需要开药内服外敷。她现在身上没有带药,等会儿妇人去一般的医馆都可以买到的。
“这……这就完了?”星云郡主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点儿什么问题。
这纯熟而又精准的手法,还有那下针拿捏的当的力道……这样的医术,当真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年纪的姑娘所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