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娘亲希望,阿九长大以后学谁呢?”还不等喻文墨说些什么,小小的喻君九便自言自语的自说自话,“唔……旁人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是阿九没有爹爹,那阿九还是学娘亲好了。”
“呵……”
唇角溢出一声低低的笑,喻文墨忍俊不禁,差点没把嘴里淡淡的茶水险些喷出来,“阿九想学娘亲什么?”
“比如,比如娘亲精于银针医术却不会做饭,阿九就不学做饭了,娘亲善于经商打仗却不会女工,阿九以后也不碰针线了。”
孩童一般的天真之言,惹得喻文墨连连发笑。
她憋笑憋的肚子疼。喻文墨发现了,生了这两个龙凤胎的小娃娃,唯一让她不太费心的一点,就是这两个孩子不禁聪明通透,还很会逗她发笑。
嗯,不枉她屈居在窑洞是个多月,这孩子没白生。
“走了阿九,我们回家。”不轻不重的搁下了茶盏,喻文墨起身说道。
回家?
方才小短腿还在半空中不停晃悠着的喻君九,见状,忙不迭从椅子上面利落的跳了下来,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喻文墨的身后。
他还不忘傻乎乎的问了一句:“娘亲,天衣坊的产业有那么多,咱们这是回哪个家吖?”
大多数时候,喻文墨觉得喻君九说话的语气,和曾经的顾以初非常相似,总喜欢在每句话的句末加一个“吖”字。
天衣坊如今的连锁店遍布大江南北,光是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便有八九家。
“自然是回你冯姨那里去了。”毕竟,有冯纹的地方才是本家啊,天衣坊本家旁边的四合小院,早就被喻文墨买下来了。
和喻君九正悠哉信步走在一起的喻文墨,并没有留心到酒楼二楼的窗台子上,正有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
“将军,将军?”
身侧连连有人喊了他好几声,那靠着窗台,目光焦距在喻文墨和喻君九身上的男子,才收回了视线,“嗯?”
身侧,贴身伺候的小厮一脸的疑惑,目光也禁不住朝着窗外望下去:“……将军方才在看什么?看得这般出神。”
要知道,自从这位传说中战无不胜的铁血杀神将军,被丞相司楠衣带回来之后,在四年之内平定不下三次叛乱,还曾与高丽国交战,无一不是凯旋而归。
少年将军顾景言,名不虚传,声名鹊起甚至盖过了皇家。而曾有传闻,顾景言这位将军冷面冷心,怕是从来都不会笑。
似乎除了战场刀剑与敌人挚友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位少年将军注目过三秒钟的。顾景言少有如此出神的时候,正因为如此,所以小厮才更好奇,这位他伺候了四年的主子,方才到底是看什么看的入了神。
“没什么。”
随手拉上了窗帘,顾以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是正值初春,一时京城盛景,看入迷了罢了。”
他竟把方才那个女子的背影,错看成了喻文墨。
……怎么会呢?顾以沉在心底嗤笑,他一定是太想她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在他的记忆里,喻文墨一向是独来独往的,身边又怎会带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更何况,她怎么会在京城呢。
正在顾以沉想得出神的时候,突然,席间传来一声轻若未闻的低笑,旋即,带着笑音的话语,传入了顾以沉的耳中。
“盛世出盛景,自是无可厚非。”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抚着酒盏杯沿,看着酒盏中的琼浆玉液,司楠衣漫不经心的调侃道:“就是不知,这痴迷的是景,还是美人儿啊?”
顾以沉蹙眉:“别胡说。”
四年,这四年以来,不管是官僚送的小妾伶人,还是皇上想要塞给他的妾室通房,他一个女人都没有碰过。
他顾以沉好不好色,看在眼里的司楠衣心里就没点儿数?有数还说他痴迷美人儿,这不是没事找事给他找不痛快吗?
“景言兄,好歹本相也是和你拜把子的兄弟,再说了,本相可是亲自把你从那安陵镇带回来的,这才过了四年,你对本相就这个不耐烦的语气,太让本相伤心了。”
故意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见顾以沉仍旧面无表情,司楠衣眼底却满满的都是笑意:“行了行了,不逗你了,知道你个木头是怎么都撩不动的。”
“知道就好。”顾以沉终于舍得开了金口。
“是啊,也不知道往后,哪家的姑娘瞎了眼睛会瞧上你这样的木头疙瘩。”
自讨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司楠衣搁下了酒盏,“诶,不瞒你说,今个儿可是那星云郡主回京城的日子,保准今晚的赏花宴有好戏看了。”
面对挤眉弄眼的司楠衣,顾以沉额头上滑下三根黑线。
世人都说,当今楼兰有“五陵贵公子”。
其一,少年丞相司楠衣。其二,少年将军顾景言。其三,当今太子祁钰凡。其四,洒脱国师风逍遥。其五,当今五皇子祁钰然。
听说,最近还新晋了个什么状元郎,是个奶油小生的俊俏模样,状元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出行后马车里装了一整个马车的花束。
倒是颇有潘安出行的架势。
就单单说这少年丞相司楠衣吧,那可是广受好评。五岁能文,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岁献策大旱而被皇帝看中,封为太子陪读。
方及弱冠之年,便从籍籍无名的礼部侍郎之子,平步青云官至一国丞相。
自小被誉为神童,因着记忆力极强、自制力极高而在同龄人之中脱颖而出。
因其惊世的才华与俊颜,又写的一手好字,素来喜爱穿一身白衣,便被世人赞誉为“白衣卿相”,“继王羲之后的又一书法大家”。
世人都说,这丞相司楠衣沉默寡言,不近人情。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字字珠玑。深谙棋道、书法。不喜欢争抢,却能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
可谁能告诉顾以沉,这混熟了之后的逗比是谁?他面前的人,和传言口中的沉默寡言,压根就不沾边好吗!
“诶景言,我听说,皇上好像有意把这刁蛮无理的星云郡主许配给你呢。”司楠衣突然抛出一道晴天霹雳,把小厮雷的里嫩外焦。
顾以沉头也不抬:“……没兴趣,不娶。”
“可若是下了这赐婚圣旨,不管你娶不娶愿不愿意,你都得把星云郡主迎回家门啊。”
微微抬起眼睑,毫无意外的,顾以沉撇见了司楠衣嘴角的偷笑。唇角微微瞅了瞅,顾以沉又把视线收了回去:“婚事,我会想办法退掉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这赐婚到底会不会下圣旨,这件事,都不需要你来操心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