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游园惊梦》早就落幕,可戏台下的看客似还沉浸其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二人十分惹眼,两人坐上座,衣着华丽,卓尔不群。
年长些的俊美少年侧脸看向身旁,嘴角轻勾,“皇弟,方才那出戏可好看?”刚才他一边看戏,一边留意祁钰然,这小子看戏时目不转睛,就差把两颗眼珠子粘戏台上了。
“戏当然好看。”不知怎的,祁钰然脑海中忽然浮现喻文墨戏装的模样,脸上带了丝笑意,似是而非的夸一句,“唱戏的旦角更好看。”
闻言,太子更加好奇,身体贴过去,眼神狡黠,“阿然,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不等祁钰然回答,太子自作主张的正色道:“皇弟尽管放心,你瞧上谁家姑娘,皇兄都会替你安排的。”
这话里颇有看戏的味道。
一句阿然,一句皇弟。可见太子与祁钰然关系尤为亲密。虽然帝王家人多薄情,但他们两个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祁钰然才不领情,傲慢的扬了扬脸,“不用皇兄替我牵线搭桥,那唱戏的旦角我早就认识了。”
“早就认识了?你们几时认识的?她是谁家的姑娘?”一向沉静自持的太子,眼下像连珠炮般抓着祁钰然不放。
他越问,祁钰然越不肯说,何况干嘛要把喻文墨和自己的事说给旁人听?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皇兄还是莫要多过问了。”祁钰然转回身,脸向戏台,细看他白玉般的肌肤下有淡淡的红,许是涨红的。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太子当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穷追不舍道:“你说与我听,皇兄一定替你保守,不会向他人透漏一字半语的。”
“不说不说。”祁钰然小孩脾气上来了,索性背过身应付太子的聒噪。
几番追问都没有个所以然,太子也放弃了,反正日后还有机会,他就不信,一个戏子的身份他会查不到?
看完喻文墨唱的那出《游园惊梦》,祁钰然再看什么都索然无味,渐渐的,人也坐不住了,起身道:“皇兄,我累了,想回去。”
太子心里明白却故意问:“这才看了多久,你就乏了?”不等祁钰然回答,继续道:“也罢,既然累了,便回去吧。”
两人从看台上起身,离开了戏园。
戏台子在镇上搭了半月有余,演的每出戏都让镇上百姓津津乐道。当然,最叫人难忘的还是喻文墨亲自披挂上阵的《游园惊梦》。
人人皆知演戏的旦角美,美得惊为天人。
却不知,那旦角是由喻文墨出演的,而非现在声名大噪的小蝶。
一个月后,一顶蓝呢轿子缓缓落在知县的府邸前,门前的下人连忙迎上去,随行的侍女掀起轿帘,扶着轿子里的人走下来。
几月不见,路媛的肚子越来越圆,再有几月怕是要临盆了。
即便身怀六甲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容貌,反而更加肤若凝脂,面如桃花。
路媛将手搭在侍女掌心,扫了眼两名下人,不悦道:“就你们两个来迎接?哥哥和父亲呢?”她大老远从庄子回来,他们就这样不重视?
是了,因为怀孕六甲,庄子那边环境恶劣,知县路长青到底是亲爹,不忍心把路媛就此不闻不问。反正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若说是给她个教训,也差不多该收手了。
话音刚落,有两个身影急匆匆跨出门槛,走在前面的是位高挑的年轻男子,路媛一见便喜出望外的喊:“哥哥!”
路瑜扶着路媛的手,生怕她不小心摔了,眉微蹙,责怪道:“阿媛,你都大着肚子了,为何要乱跑?”
敛了敛外露的喜色,路媛撇开视线,主动认错道:“那个……哥,喻文墨的事儿,我知道错了。”
这出乎意料的好态度,反倒是让路瑜一噎。
“阿媛,爹爹来了。”
落在后面的路知县喘着粗气来到路媛身旁,将搀扶的侍女赶走,自己扶着女儿,关切道:“阿媛,这一路上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爹,您这说的哪里的话。要是有,您还能看见我活蹦乱跳的?”路媛翻个白眼,接着路瑜刚才问的,委屈的说:“人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到鬼门关走一趟,我是头胎,万一死了,我也不想死在外地嘛……”
“别胡说。”路瑜薄怒道,温柔的安抚她,“阿媛放心,哥哥一定会替你找镇上最好的大夫给你接生。”
“是啊,女儿你放心,爹爹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的。”路长青也牢牢握住路媛的手。
翌日,知县府邸内。
路瑜刚到庭院便听见路知县暴躁的怒吼声,心里顿时感到不妙,快步走进堂内,果不其然,坐在椅子上的人不是喻文墨又是谁?
“我再问一次,喻文墨,你到底愿不愿意给媛儿接生?”路知县气的脸红脖子粗,压着怒火问。
“不愿。”喻文墨重复一遍答案,气定神闲,黑眸淡淡扫了眼路知县,“知县大人,您耳不聋,眼不瞎,听了几遍的答案,还需要民女重复吗?”
“你——!”路长青暴跳如雷,瞥见路瑜正好在,将他往前一推,气愤道:“你来和她说!今日,必须劝动她替媛儿接生!”说完,路长青甩袖离去。
这下,堂内只剩喻文墨和路瑜。
好不容易再次相见,路瑜自然不会用粗.暴的态度对喻文墨,是他对父亲说可将喻文墨请来给路媛接生,她是镇上最好的大夫。
可他又没让路长青将人硬带过来啊。
“好了,茶也凉了,我该回去了。”喻文墨起身,没有正眼瞧过路瑜,经过他身旁时,手腕被人握住,抬眸看去。
“文墨,你先别走,我有事想求你帮忙。”路瑜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若是刚才那件,你大可不必说了,我不愿意。”喻文墨面不改色,语调淡漠。
“路媛是我的亲妹妹,她生孩子,我自然要给她请最好的大夫。”路瑜看着喻文墨的脸,“这镇上医术最好的,只有你。”
毕竟,月言之已经离开了。
喻文墨笑了,从他掌下抽出手,“医术最好又如何,我有选择的权利,烦请路大少爷让开,我要回去吃饭了。”
“且慢。”路瑜拦住喻文墨的去路,不放弃道:“我已在县里给你置办了房产和药店,这些都交给你处置。”
“威逼利诱,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喻文墨勾起唇角,另有深意的说:“路瑜,你对这位亲妹妹可真好啊。”
闻言,路瑜知道此事有可回转的余地,激动的问:“这么说,你同意了?”
喻文墨心里正盘算着搬迁的事,沉声道:“帮她接生也不是不可,但有个条件,请你妹妹移尊驾我的药店,方便我照顾她。”
路瑜一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感恩戴德的俯身不停地作揖,“谢谢你,文墨。我代妹妹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