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久练习唱戏,脊椎劳损,算积劳成疾吧。”喻文墨将随身携带的针包打开,葱白的指拿出两根细如牛毛的针,缓缓扎进小蝶的脖颈处。
片刻后,小蝶就不觉得腹痛,身上也轻松许多,她感激的握住喻文墨的手,泪水朦胧,“多谢大夫救命之恩!小女子给你磕头了。”
救命之恩?这可真是抬举她了。
说着,小蝶就要跪下来给喻文墨磕头谢恩,喻文墨急忙扶住她,摇了摇头,“你先别急着谢我,你的病是常年练习唱戏的结果。这银针只帮你缓一时的痛,若要完全医治好,你起码半个月不能再登台唱戏,还得按时服药才行。”
半个月不能登台?!
小蝶心中大惊,虽说半个月不唱要折损许多银两,可是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这点银钱也算不得什么,她愿意听从喻文墨的话。
只不过……眼下还有一桩要紧的大事。
小蝶毫无预兆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死死纂着喻文墨,眼泪簌簌往下掉,苦苦哀求,“大夫,求求你帮帮我。今日这出戏是戏班和府衙写了字据的,我今天若是不唱,咱们这戏班十几个戏子都要受责罚。”
“我只会帮人看病,如何能帮的了你?”喻文墨其实想说,她帮人看病也是502系统的功劳,她充其量只能算照葫芦画瓢。
“你只要顶替我上台,随意唱几句,就算帮小女子的大忙了。”小蝶粉嫩的面颊上覆着层层的泪水,跪在地上不停地给喻文墨磕头,要不是她拦着,额头非得磕出血。
“好吧,我帮你就是,你快别磕了。”
难得的,喻文墨心软,见不得别人落泪,尤其是女孩子。她只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担着了。
“多谢大夫!我替咱们戏班的老老少少谢谢您的大恩!”桃子姐感激涕零的双手合十,一连给喻文墨鞠了好几个躬。
离登台的时辰已不剩多少,火烧眉毛的关头就别再谢来谢去的了。喻文墨进后台换戏服,又花了不少时间梳妆打扮。
糟了,她忘了她是来上茅厕的。
但是现在,尿急的感觉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算了,还是等会儿再去问问五谷轮回之所在哪里吧。
搭好的戏台外早就挤满了前来观戏的人群,放眼望去,台下乌压压一片,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顾以沉坐在看台席上,看眼身旁空落落的位置,眉峰不觉笼聚在一起。
喻文墨……究竟去哪了?
咚咚咚!铛铛铛!
一阵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响起,坐在台下的人群更加躁动,他们知道铜锣一响,说明好戏就快开场了!
“娘亲你看,好漂亮的姐姐!”坐在顾以沉不远处的是个梳着冲天髻的孩子,噼里啪啦的拍着小手,偶尔用手指向戏台,欢快的又蹦又跳。
那被称为娘亲的妇人咧嘴一笑,按住孩子的肩:“好了好了,专心看戏,快别乱跳了。”
听到孩子的话,顾以沉才将目光转向戏台,这一瞧,连心神都定住了。
搭好的红罗戏台上,一位戏装打扮的女子侧坐在芳菲间,以扇面掩住面容,只露出一双丹凤眸,灵动的像瑶池里的仙泉,灿耀的又似七夕时挂在天上的繁星。
这双眼睛是……
顾以沉激动的起身,却被身后的看客呵斥着坐下。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一开嗓,惊艳四座。
台下的看客不约而同的屏息,生怕漏听了一个字,这样的嗓音他们几时听过?好像灵窍全被打开,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站在台上唱戏的喻文墨,根本不敢看台下百姓的反应,全神贯注的听锣鼓敲的节奏,还得提醒自己别忘词。
她根本不知道,顾以沉正坐在台下听她唱戏。
扇面从脸上移走,喻文墨莲步缓动,走到台前,粉色的戏装上绣着朵朵桃花,还有几只蝴蝶在花中蹁跹而舞。
几时见过她穿粉色衣裳?
又几时见过,穿粉色衣裳比她更明艳的?
“好!唱的好!”台下的看客发出雷动的掌声,喝彩声不断,有几位达官显贵当下就让人赏了银子。
听到台下的叫好声,喻文墨心里的担忧渐渐消退,唱的越发入戏,一曲《游园惊梦》让人仿佛回到汤显祖的《牡丹亭》中,肝肠寸断的爱情让人魂牵梦萦。
和喻文墨搭戏的小生明显被比了下去,他也甘愿做个陪衬。一曲落幕,台下看客的掌声久久不歇,喻文墨在阵阵叫好声中走向后台。
看台中,一抹俊挺的身影走出人群。
后台的戏子们也听到喻文墨唱的《游园惊梦》,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喻文墨只轻轻一笑,神仙才懂她刚刚在台上吓都要吓死了。
动手拆去头上的珠钗,拆到一半时,有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娇柔的一面。”
喻文墨手一顿,转眸看去,顾以沉正俯身低首,玄墨般的眼睛近在咫尺。
“也就是说,你平日里都觉得我是个蛮横凶悍的女子咯?”受到如此夸赞仍旧面不改色,只是眉峰轻挑,喻文墨专挑他话里的缝隙听。
“非也。”顾以沉嗓音更低,柔的如同三月的缕缕微风,“我大抵是了解了,为何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如此之多。”
“嗯?”喻文墨眨着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好奇的问。
顾以沉注视她,动了深情,不言而喻道:“倾国佳人,哪怕要了性命,也想得她顾盼垂爱。”
仿佛有人在她的心窝里丢下一颗石子,满池的春水就盈盈荡开,惹的心脏砰砰乱跳,耳根不觉就红了。
“这些话,用来骗骗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还差不多,还是别用在我身上了。”喻文墨心里一丝异样划过,她用言语遮盖过去,不去想刚才酥麻的感觉是为什么。
“……文墨,我可不记得你会唱戏,还唱的那样好。”顾以沉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她。
喻文墨将如何救治小蝶,又是如何替她登台唱戏都一五一十告诉顾以沉。听完,顾以沉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我也算做了件大好事,积累功德吧。”喻文墨刚说完,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面色微变,惊呼道,“糟了,外面还熬着药呢!”
她忙不迭去取给小蝶熬的药,看她喝下,这才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