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所未有的寂静之中,路瑜的声音格外的冷,“让你养病,就是这样养的?”
无人敢回答,路媛都把头给低下了,难得的胆怯了。
路瑜目光扫视一圈,居然无人抬头,他更是嘲讽,看来的确是太过娇惯路媛,让他的这位好妹妹已经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了。
“哥,我、我就是气不过,都怪喻文墨那个贱……”路媛尝试着辩驳,事实上,她也无话可说,幸好她及时的止住了口,没有说出那肮脏污耳的两个字。在路瑜肃穆的注视之下,那些准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贱?贱什么?贱人还是贱.婢?这种脏话你也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出口,你可知你的身份?”
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路瑜阴沉着脸,“在学堂混了三年,字不识得几个,骂人的脏话脱口便成章,你这三年的书当真是白读了!”
内心的害怕还是战胜了路媛的斗志,她清楚的感知到,要是继续下去,哥哥他会狠狠的责罚她的,路媛打小就怕路瑜。
两根手指不安分的揪着衣角,见袁瑰也不敢做声,路媛服了软,低着头委屈巴巴的道:“我……我错了,哥。”认清楚形势,即使认错,也是路媛为数不多的聪明之处了。
因为路媛的认错,路瑜周身的压迫也缓和了些,但是心下的怒火却不减反增。
每一处都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我错了”就获得了他和父亲的原谅和迁就,不管是鞭挞下人、未婚先孕、大肆挥霍府中银钱,路媛就没有一次付出过真正的代价,得到过真正的教训。
到底还是太宠她了。
“你错了?真的是知道错了吗?错在了何处?”三连问直达心底,能让路媛说出错了这几个字已经是实属不易,再接下去,路媛就豁不出这个面子了。
她眼睛往边上飘,嘴唇无意识的嘟着,和道歉不同的是,路媛的全身上下都在表示着抗拒和不满。
路瑜不瞎,眼睛还没有昏花到被路媛拙劣的演技、和那全然没有诚意的道歉给蒙蔽的程度,不知悔改,朽木白哉。他看着这个被自己宠坏的妹妹,失望的情绪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自己的亲妹妹,他能不知道路媛有个几斤几两,几点本事?路瑜一直以为这个妹妹只是骄纵了一些,从未想到,在背地里面成了这副样子。
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说不出重话来,失望两个字,对路瑜来说无比沉重,可路媛,根本没有体会到作为哥哥的良苦用心。
“哥哥我……”路媛还想着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堵在喉咙的话却哽住了。
该怎么形容路瑜的神色呢,是路媛无法面对的神色,她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不再开口。在路媛煎熬的等待审判之时,出乎预料的结果。
“我不罚你,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规矩,什么时候再出来见人吧。”言下之意,就是关禁闭了,说完之后,路瑜深深的看了路媛一眼。
到底他还是不忍心,再给了路媛一次机会,路瑜别的不求,只求路媛能理解他的苦心,希望这一次,路媛不要让他失望了。
路媛惊讶的抬头,不解的看着路瑜,这个惩罚,比起路瑜的表现来说,还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典型代表了。
路媛都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准备,哥哥他的确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可君子发起火来,也不是非同小可的。
就这样就结束了?
看着路瑜离开,路媛还围绕着不真实的感觉。
转过头来,路媛看着躲在自己身后,一个个缩脖子跟个鹌鹑一样的奴婢们,方才如小绵羊一般的路媛,顿时又怒不可遏。
“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吃的,我哥来了不会吱一声吗?”这一次,路媛破口大骂,“都是哑巴是不是?存心想让本小姐难堪是不是?!信不信本小姐把你们杖责三十发卖出府!”
杖责三十,七尺大汉都得半身不遂。
发卖出府,这些从大户人家发卖的奴婢,在外人看来肯定是因为手脚不干净,她们的下场只可能是被人牙子卖到花楼那种风月之地!
自己这到底是跟了个什么样的小祖宗啊!一众奴婢们心下叫苦不迭,面上恨不得要哭出来,纷纷跪下,异口同声的道:“二小姐饶命,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媛。”
路瑜一走,袁瑰就马上走到了路媛的身边,扶住了路媛,为自己刚才的沉默解释起来,“小媛,我不是故意不帮你说话的,只是你哥哥他……”
说到这里。袁瑰露出一脸为难之色,再看她情真意切的担忧,路媛也不好说些什么。
“没事儿,这都赖喻文墨和这群贱婢,哪关袁姐姐的事。”摆摆手就算过去了,只是,路媛看起来面上无碍,这心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疙瘩,就完全是一个未知数了。
可知人可知面,难知心。
袁瑰没有注意到,自己所挽着的人,路媛看向那只手的时候,闪过的一丝犹豫。事情就这样宣告完结了吗?自然没有,袁瑰当天和路媛说了不少。
路媛涉世未深,轻轻松松就陷进了袁瑰的话之中,对喻文墨更加厌恶了。
“小媛,要是喻文墨离开就好了。”这句看似无意的感叹暴露了袁瑰的真正目的,让喻文墨离开,其他的,袁瑰别无他求。
只有喻文墨消失在这知县府中,袁瑰才能心安。
说句真心话,袁瑰从来不觉得喻文墨的存在,会让她的地位岌岌可危。她只是害怕,路瑜成婚之后,身在自己这里,心却挂在喻文墨身上。不管怎样,喻文墨始终都是一个隐患。
来自女人天然的危机感与敏锐的第六感,直觉告诉袁瑰,要是放任喻文墨在府里面待下去,这结果,她袁瑰承担不起。
潜在的隐患,不得不除。
“啊?”听到袁瑰的感叹,路媛的反应有些难以形容,她想着要折磨喻文墨,要狠狠的报复她,要是放喻文墨走了,路媛可所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自然是不情愿的,那么轻松就把喻文墨给放走了,把她路媛的面子往哪里搁呢?路媛若有所思,嘴上应和着袁瑰,说着附和的话,可这一次,她和袁瑰的想法,却是南辕北辙。
“袁瑰姐姐,你放心,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喻文墨,我肯定能把那贱人给——”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路媛无声的用手比划着脖子,面上则是表现出了不符合年龄的狠厉。
路瑜考验路媛的机会,这一份心意,到底还是浪费掉了。
路媛是个记仇的人,把自己被教训的功劳都算在了喻文墨的头上,对喻文墨的厌恶可是滔滔不绝。
什么都没有做,却莫名其妙又多了点罪名,被人记恨上了的喻文墨,到现在还不知情,哪怕是知道了,她也只会一笑而过,路媛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了不是吗?路媛对她的讨厌,也不缺这一点两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