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兵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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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陳勦盜十三條[咸豐]三年

  胡林翼

  道光二十九年十二月晦日、率師討苗匪、用兵千七百人、營於險要、令其毋擅動、毋挑戰、用革夷附近之團練、萬七千人、環而集之、搗其巢穴、復以計誘之、賴同事文武士民之力、得盜頗多、卑府於二月十七日、又往黎平堵楚匪矣、三十年十月、逸盜二十餘人、殺寨頭阿賈、以逞阿賈者、即是年春助官縳盜之革夷寨苗也、頗知大義、識漢文、於是鎮遠黃平台拱清江清平丹江凱里施秉各官吏、再會於巖門跡成事、以圖續勦、自三十年十月、至於元年三月乃蕆事、而盜固逃竄於荒山密箐中、正犯無一獲也、然則刻舟可求劍乎、膠柱可鼓瑟乎、必當知所變計矣、近日台拱清江丹江施秉之盜、又稍縱矣、約而言之、昔年之事、利用圍攻、今日之事、利用追勦、昔年之事、賊\可餌誘、今日之事當以力擒、昌黎韓子慷慨有大志、陳說十四條、至為精當、謹另錄以呈復思其節目之未備者、附陳十三條、惟密採而留意焉、

  一辦盜先須寬吏議也、王夫之言、自古盜賊\之多、無若東漢光武、先後所降、幾至二千萬、其通鑑論宋論、津津其言之、考漢史建武十六年、郡國盜、處處並起郡縣追討、到則解散、去復屯聚、乃詔遣使者下郡國、聽盜自相紏擿、五人共斬一人者、除其罪、吏雖逗留避、聽以擒討為效、但取獲賊\多少為殿最、惟敝匿者乃罪之、夫上之用意嚴而用法密、則下之避罪巧而貽害乃愈深、倘能捐棄一切特參之條、寬以時日、責其擒討、在下者感寬大之恩惠、而不必用其欺、在上者有切實之事功、而不煩虞其詐、如此而後事無窒礙、督捕之員亦不致貽同官之罪戾、否則上下相蒙、終歸諱飾而已矣、

  一捕盜莫善於雕勦也、黔盜裹巾扛、情罪與逆匪無異、以不選不練之兵、練勦之、則盜必拒、兵必潰、以精兵精練勦之、則盜必竄矣、然則當從竄處著議矣、田山薑黔書歷陳平苗之往事、以分而勝、以合而敗、不惟深明兵法、亦且洞悉苗情、竊計用兵練五百、飭委幹員、將黎平之精練、挑去百名、於都勻鎮遠兩府標式、招募二百名、必於其地招募者、即慶鄭所謂生其水土、服習其道也、於營兵標式招募百名、或二百名、古州鎮遠貴陽各鎮協營中、每處十人或三五人、或竟無人、可缺而不可濫、其兼用營兵者、營兵固怯、然百人之怯、豈無一人之勇、虞允文收集潰卒、致功於采石、勝國逃潰之兵、入本朝而為龍興勁旅、即此意也、且事後不煩安插、即不虞後患、

  一標式以選精銳、不可專用火器也、宜長短相間、長兵者鎗弓箭是也、短兵者刀矛钂棍是也、叔世人心怯懦、偏重火器、謂可殺賊\於百步內外無跳盪搏擊之危、非特賊\刃難加我身、并賊\血亦不待污我衣、何便如之且隱計於百步內外、開若見勢頭不好、丟棄鎗逃去、賊\追不及、又何便如之、兵因火器強、亦因火器弱、誠\然誠\然、明季偏重火器、而兵益弱、議者欲改其制、而莊烈不允、遂亡於流賊\、自夷人犯中國、見其以火器勝我、亦遂因而偏重之、每營刀矛手少、火器手多、刀矛手自大操三跳之外、未有練習者、所練習不過火器而已、然十餘日或數月始一操、一操只打三鎗、命中者十不得一、是有偏重之名、究無偏重之實也、以此毫無可恃之技、臨陣未見賊\、氣已餒矣、既開仗、心益惶、手益戰矣、於是或裝葯忘郤下子、或先下子而後裝葯、或裝葯下子而忘郤發葯、或開放百步外、一二鎗不中、則相與棄鎗反走、又何怪每仗必敗乎、昔冉子用矛人齊師、孔子稱其義、為其奮勇直前、舍生以合事宜也、烏枝鳴用劍敗華氏、謂用少莫如齊致死、齊致死莫如去備、此二事乃兵家之秘、後世得其祕者、岳忠武之背嵬軍五百人、本朝岳威信之馬兵三十六人、楊昭武長鎗手百人、皆是也、邇來軍威不振極矣、總以火器不可當為詞、司兵柄者、亟宜變計矣、大約火器手宜四成三成、刀矛手宜六成七成、每日操練、以備戰、火器當前、刀矛繼之、火器精、可壯刀矛之先聲、刀矛精、則火器有恃無恐、精火器之人、尤須並精刀矛、則膽氣愈雄、神氣愈定、而打放不空、勝已七八矣、又以精悍刀矛衝出、如雨驟至、賊\焉得不奔潰哉、故今日標式以火器四三成、刀矛六七成為要、

  一用兵貴審形勢也、委員選兵募練於二府之地、兼可留意地輿、度其險要、酇侯以圖志而知阨塞之要、亞夫因趙涉而搜殽黽之盜、自古將帥類然、此行兵之至要也、

  一多用委員、不如兼用士民也、肉食者鄙、未能遠謀\、曹劌鄉氓、功成長勺、此用士用民之說也、用都游以上、不如用千總以下、智勇困於所溺、仕宦怠於已成、此部游以上之說也、能與士卒比飲食、可得士卒之死力、能耐飢渴奔走、然後能與盜相追逐、此千總以下之說也、鷹之在韝也、飢則為人用、飽則不為人用、夫中人之性亦若是焉已矣、惟士民武弁、功勞不可淹沒、不得以與例不合而舍是、昔王文成之征南贛征粵西、所用皆門下學究書生、功績甚偉、然死必有、功必有賞、是可法也、

  一雕勦宜實行保甲團練也、韓子可主征討之任、然任於此不能分於彼、保甲團練不精不嚴不切、實認真如一身一家之事、則征討之事亦窮、投戈而混入寨中、則如人入羊、見羊而不見人、畏我而匿於荒谷幽箐、則如以驥捕鼠於井之際、反不若跛貓矣、濫殺之不可、稍縱之即逝、故必精保甲團練、然後可以收雕勦之功、

  一保甲團練、須用士用民也、近年保甲團練、人人言之、亦人人行之、然文告徒煩、實政無補、牌籍空設、良莠不分、其交給土司差役、分發各鄉者、徒資訛索、尤為浮偽、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同行、厥為我師、一邑之中、豈無二三明白正派之紳士、虛心訪之、實心求之、委令下鄉、帶同冊籍、每到一村、先於此村、訪彼村之正人才人、有衣食有頂戴、人到村又訪前村後村之人、廉得其實、加以委任、官為給札、註名於冊、責以保固鄉里之義、諭以分別良莠之機、付以防捕救援之法、隆之以禮、尤必須董之以威、雖欲不肩其任、不可得矣、彼鄉正團長到城繳簿、一冊存官、一冊存鄉、預囑家人門丁隨時傳入、不得稽延、其冊中良莠、密加訪察、密為記載、不可即為施行、視其言者何如、其所請防補救援事宜、分別可否、立即施行、不使候於城中、其怯懦退誘者、即時斥責、其迂闊不曉事者、反復開導、委曲求全、其公正明白者、侍坐賜茶食、即椎髻之苗、草屩之民、侍立於側、切實講求、苟有知大義者、即不必苛以尋常官禮、其下鄉委員紳士所帶書差、官為給貲、擾及分文者、杖之不赦、如此而後、保甲團練之事、十得三四、然猶不敢謂其已成也、而奈何易言之也、

  一保甲團練、須官為士民作主也、賈子言治天下至纖至悉、其保團之謂矣、監司以上、大憲可示其教、而勢不能理其事、理其事者、其牧令乎、然而才具各有所宜、不必盡能其事、亦不必實行其事、無已、其擇州縣樸實精明講求此道者、由大憲札委、或專司其事、或隨知府督辦、予以貲財、寬以歲月、務求訪察至精、奉行至實、或有濟乎、然擇官專辦、或係在省候補、而久勞於外、或本有實缺、而奪其所有、均非俗人所能堪、亦恐室人之交謫、凡委員之督戰與辦保團者、月給私費百金、便為至厚、酌半亦可、計委員不過數人、委任不過一年、恤其內顧之憂、而彼乃不能紓大憲之憂、忍乎敢乎、

  一保團縛送之賊\、非速審速賞不可也、賊\到而不立審、則鄉民如重負在身、方以送盜為厲己矣、粗審而不細切、則必不肯速賞、賞遲而民氣怠矣、不計功、不謀\利、非可責之蚩蚩之民、使其送賊\、而在城守候、至於一日二日之久、其愁怨當何如耶、何以勸後、故貴速審、貴速賞、

  一審盜貴專精也、委員捕獲之盜、及鄉民綑送之盜、到案即詳訊、其案情多寡、行止聚散、一飲一食、至微至陋之處、並其同夥行蹤年貌、逐一筆之於書、隔一日再審、三五日又審、其不留意處、其細縷處、一一符合、則盜真矣、凡盜供之狡賴者、無同夥之眾、供以指其瑕、且官亦無隙以發其私、故善訊者、不恃刑求、凡被誣而妄認者、受人教誘、許以錢物、彼竟不知錢之不可得怵以亂刑、加以恐喝、凡猾胥教供冒賞往往以此、兵丁亦然、竟有自認不諱、隨口妄攀他人、詳悉筆之於書、異日再訊、即其直認處、必有自相矛盾之隱可得閒矣、此事惟黔苗受害最多、其愚過人也、故審案貴精、在外委員、將犯供逐一之臬憲、尤須委能幹樸實之員、於臬署設局、最為要著辰入酉出、交供呈核、譬如風簷扃試、白卷者少、否則酬應徵逐、日復一日、抑且年復一年、案以久而不了、犯以狡而愈疑、故審案貴專、

  一提解斬殺可便宜也、凡盜就獲、除委員格傷格殺外、令其逐一詳訊、開列同夥年貌、案犯日期、無論遠年近年已報未報、多獲少獲、概不為罪、以申文露申而實供、則密臬憲、即將正犯就近交地方官押解、從某處至省城止、均係沿途文員親自派押、遞交臬憲復訊後、請令正法、續獲再正法、彙至事竣、始入奏、則法網既無窒礙、限期亦屬從容、可以實盡心力矣、

  一經費宜寬籌也、精兵精練、五百人約每人日食一錢、月須一千五百兩、加以委員紳士薪水、與夫價差盤葯鍋帳夫役、又加偵探眼此最要費不可惜、大約用閒諜差探、總須五十人或百人、月費總在三四千金、一年肅清、則四五萬兩可以足用惟須由大憲簡派二人、專司其事、期於核實不欺而已、

  一委任宜專也、委員如韓子者、腹有詩書、豈至以聲色加人、私欲求人、然以卑官辦他境之事、非克伐怨欲不行之、地方官不能同心協力、越境攻盜之難、曩固疑之、今日驗矣、然使大憲深信無猜、則事必有濟、近日人心怯餒、中無所有、即使謠啄播於都會、蜚語傳於京師、而明鏡在空、流言自止、毅然付余玠以汴帥、委陶魯以賊\、權之所屬、威望重焉、不待斬莊賈戮揚干、然後令行禁止也、虎帥以聽、誰能犯子、而東里因得志於鄭國、非明徵歟、

  以上各條、數之無甚高論、愚陋之識、知無不言、大抵常人之情、當厝火未然、則諱言兵、及赤眉黃巾安史闖獻起、則曰此乃天數、非人力所能挽回、然亦思樊崇張角等、果天殛之乎、抑人誅之乎、究是幾個有志之人、將狂氛埽盡耳、而謀\國者、又動以無財為說、竊念鄭畋守鳳隴、韋鎮川蜀、皆值國步艱難、物力不足之時、而勁敵當前、悉索敝賦、何不聞以匱乏撓大計、又明季國窮、守都城兵至於米薪不繼、乃本朝定鼎之初、天下入版圖輸租稅者僅三分之二、何以用兵數十年、不致告匱、不聞往遼東飛芻挽粟、不聞議推廣秀才舉人之例、此無他、天下之財本無不足、視其政事何如耳、如蒙採擇、天下幸甚、黔中幸甚、

  附韓州判勦盜匪說

  經書何儒不讀、用以為文、好醜各殊者、切題與不切題也、古方何醫不記、用以療疾、生死不同者、切症與不切症也、兵法何將不知、用以臨敵、勝負各岐者、切時勢與不切時勢也、方今會匪鴟張、土寇蜂起、粵楚扤捏不安、而黔地惡苗、遂亦欲因風縱火、非速加懲創、禍固不可勝言、非妥為安排、亂又烏知所底、是在即賊\與我之時勢、熟籌而審處焉耳、苗耐飢渴勞苦、寒暑無所畏避、行止輕便、無行李背負、飯包大可供數日食、上下峻、捷若猿猱、又習用火器從禽逐獸、日以為常、曲左臂架鎗、其發多中、此其所長也、性多疑忌貪利、無陣法、疑則易誤以多方、忌則易誑以鬼神巫師、貪則易釣以餌、烏合而無陣法、則易制以節制之師、此其所短也、至我員弁兵練、膽薄技疏、不諳戰陣、遇敵則退後、論功則爭先、有短而無長、方諸乾隆嘉慶間、已遠不相及、何論國初、然則當此之時、處此之勢、將勦苗匪、其何道之從乎、謹就管見臚陳十四條敬陳左右、

  一明賞罰、有功而不賞、有罪而不罰固非、有功而使無功者受其賞、有罪而使無罪者受其罰、尤非甚、至有功而反受罰、有罪而反受賞、是非顛倒、更不足以服人心、惟賞罰當乎功罪、則賞一人而三軍勸、罰一人而三軍畏、乃知所趨避焉耳、

  一謹約信、鼓之而弗前、金之而弗退、呼之而不至、限之而故違、雖韓白孫吳、不能操勝算矣、夫收信之效在臨事、而致信之效在平時、平時不輕下令、有令則不更不苟、相期有期則必踐、古人千金徙木、三日去原約信、不爽毫釐、三軍所以用命也、

  一勤操練、近今弁兵怯懦、見賊\即逃、雖有不逃、亦未聞直前殺賊\、此固由志卑氣弱、亦自顧無保身殺敵之能、不得不苟且圖免耳、則操練安可不勤乎、然尤貴因地制宜也、昔秦再雄鐵甲度水、傳重庵提重登山、皆度地練兵、所向無敵、今將勦匪於黔省多山之地、我兵技藝行陣、必切多山之地為之、方有實用、犖觕之徑難登、故身宜輕也、巒巘之閒多礙、故陣宜疏也、如此則將勇兵強、戰勝攻取矣、

  一簡趫捷苗、陟山如履平地、漢人弗若也、一旦相角逐、則彼急我遲、彼暇我忙、優絀分而雄雌判矣、此宜用沙囊之法練習、升高陟遠、簡其趫捷者、別為一軍、或用以邀擊、或用以跟追、或用以繞道別出、此勦苗匪之必不可少者、

  一選員弁、一將豈能獨理、則協理之文員武弁、在所必需、雖然軟熟者不可用、諂諛者不可用、胸無實際、大言欺人者、更不可用、選其反乎此者、則庶乎其近焉已、

  一擇土民、官來自遠、於苗境之山川風土、未克周知、豈若土民之生於斯、長於此哉、此宜擇其有才能而心地可靠者、不分漢夷、使之效力軍前、以供指臂之用、

  一嚴保團、保甲團練、最為守禦之規、近年大憲已三令五申、特患奉行不力耳、嚴以督之、未行者咸能遵依、已行者益加振作、村村自守、不獨難於裹脅從賊\者稀、抑且困於糗糧呼庚者眾、能各出鄉兵、隨處截殺、其有裨於勦匪、更為何如哉、

  一精間諜、善用兵者、凡敵境之險夷、敵眾之多寡、敵意之趨避、敵黨之離合、敵將之性情嗜好、莫不灼知、故能批卻導、應手而解、然而甚難、其人也、必其沈密勇敢、又有妻拏之繫、然後予以厚貲、俾混入賊\中、以察悉其纖微、若能不用漢而用苗、不用民而用賊\、則言語相通、氣類相投、更為得力耳、

  一務分攻、苗性遲疑不、我分兵以亂其耳目、則方寸益淆、苗性專一不歧、我分兵以致其紛紜、則氣力必懈、至於力不能支、或且潰圍、四處集散、亡以再肆狂氛、又當空闕一方、層層密伏、使之聚而殲也、

  一防伏、自來苗匪跳梁、其兵法有二、埋伏與夤夜斫營、而已、我軍行走、宜翼以搜伏之軍、戰勝追逐、宜用戚南塘防伏之法、至每夜伏路與瞭望者尤宜加意、

  一勿妄殺、為賊\者誅、餘人不問、若波及無辜、甚或欲絕其種類、則奸人得以煽動、必至蔓延、

  一勿輕撫、人心思亂已久、加以邇來粵楚不靖、更思效尤、其真正為賊\者、未至十分窮蹙、而遽撫之以博好生之名、且或以為易了之計、則禍心未死、轉瞬復張、此宜痛勦靡遺、方足杜萌芽而昭鑒戒、

  一急捕亡、勦辦得手之餘、其著名惡匪、必有漏網逃匿者、倘以黨羽既散、了然無復可虞、竊恐不數月閒、又將招集其徒、再圖舉事、此宜迅速搜窮、罪人斯得、而後不慮其復然也、

  一緩散兵、兵事費用浩繁、早散一日、則省儉一日、所以一得勝仗、便思抽撤、賊\勢將次乎靖、便思全撤、後來之熄而復熾、軍需益不貲、未之計也、試思一簣未成、乃不肯及時竣工、致令全山頹圯、再思平地為之、果孰逸孰勞、孰省孰費乎、此其宜於緩撤也審矣、

  此十四條、自嚴保團以上從己作事、自精閒諜以下從彼著想、皆切時勢以籌之者也、而操練閒諜二條、尤為緊要、誠\能不中沮於事機、不旁撓於議、精心果力、徹始徹終、於勦辦苗匪何有哉、

  復多都統書

  胡林翼

  用兵之道。全軍旅為上策。得土地次之。殺賊\為上策。破援賊\為大功。得城池次之。古人必四路無賊\。然後圍城。又兵法十則為之。今則兵少於賊\。不止十倍。下游數十郡皆賊\也。若我兵困於一隅。賊\必以弱者居守。而以慣戰悍賊\旁軼橫擾。乘我於兵力不及之處。又或四面來援。腹背受敵。我不能制賊\之命。彼即將蹈我之瑕也。此間去年臘月。至本年正月。合馬步四五萬人之力。僅復二城。而賊\已於下游連陷數十郡縣。鄙意目今之局。不徒以得城為喜。而以破援賊\為功。老兄智識過人。敬祈隨時示復為幸。

  致靜瀾侍講書

  胡林翼

  貴省近年以來。百姓之身家性命。其為捻逆所傷殘兵勇所荼毒者。不堪設想。雲浦中丞。奉旨督辦防剿事宜。蓋帝念中原。長城倚重。誠\能改絃易轍。一反從前大帥所為。或可稍蘇民困。自古未有不戰而能守。不剿而能防者也。弟前此賢才之舉。曾列旭初大名。二人同升。必不難宏濟艱難。及時補救。惟團練可以濟兵力之不及。而不可與言摧陷廓清之事。以額兵所無能為力者。而責之不教之鄉愚。以糜費數十百萬之餉所不能有成者。而責之不名一錢之民捐民辦。此則私心所未安者也。近探賊\眾分布和州蕪湖兩岸。勢已西趨。前請閣下代募虎士百五十人。如力不能及。則馬隊百人。亦可自成小隊。購馬一百匹並備鞍韉等件。秋高來鄂。以資征勦。茲奉上銀三千兩惟閣下便宜行之。不勝感企。南人使船。北人使馬。取其所長。而用其所習。弟惟日盼鐵騎前來。如何選法。如何操法。諸候尊裁。非弟所能遙度。亦不責兄以程限也。

  致李方伯多都護書

  胡林翼

  賊\匪破陷金陵城外營壘。東南大局不支。軍國之事。愈辦愈壞。實堪痛哭。一月二月之後。皖北楚北。皖南江西。亦將應接不暇。愚見江南大營之弊。其虛冒蕩佚。乃其致敗之由。其調度布置。實亦不能盡善。患在有圍兵而無備戰之兵。有守兵而無備勦之兵。以七萬人頓於城下。賊\從後路旁路紛擾。聞江南大帥。遲疑吝嗇。而不肯速分兵。又不肯多分兵。繼因所分之兵。敗挫不力。後路旁路已陷。餉道已阻。始不得已而再分兵。則應戰之兵氣已挫。而圍城之兵力又單。乃得乘閒抵釁。以陷其營壘。此金陵軍營之覆轍也。愚見皖北楚北之軍務。只應以一處合圍以致賊\。其餘盡作戰兵援兵雕勦之兵。假如圍安慶。則不可再圍桐城。若處處合圍。則兵力皆為堅城所牽綴。援賊\大股上犯。勢必無勁兵可備援勦。不破援賊\。則城賊\不可得而滅。不勦流賊\。則守賊\不可得而走。此一定之局也。假如以萬人圍城。或分布樅陽。或樅陽不可即得。則於樅陽之下。作遠勢以圍之。仍必須留二萬餘人或三萬人。作戰兵援兵及雕勦之兵。則滿盤棋子。均是活著。彼江南之軍事七萬人。均作笨兵騃兵。誤矣。以韓信之才。而李左車尚戒其不可頓兵堅城之下。情見勢絀。似宜及早圖謀\。以備不虞。思慮所及。請密商定計。見復為要。

  與本省司道書*或作與省城司道書

  曾國藩

  奉到二十五日公函。囑弟帶勇晉省。懇摯盛意。敢不敬從。惟弟將此事規畫大局。已盡布於連日寄中丞各書矣。茲復陳其區區。求諸君子籌之焉。省城餉項及煤米等具。尚可支持數月。城內守垛之兵及游擊之兵。亦經早為籌備。賊\匪若來。似尚可堅守無虞。弟所慮者。不難於堅守一二月。而難於驅之使去。不難於城外與之相持。而難於河下有以攻其船而奪其所恃。賊\此次來湘。必於近河安營盤。與河下之船。聯為一氣。緩則乘便進攻。急則退居水次。以舟為巢。聞分數百號船游弈。沿湘上下。湘潭常德衡州等處。皆將分股擄掠。城外之兵勇。縱使援師日集。求與之一戰而不可得。不過三月。城內乏餉。即成坐困之勢。鄙意未曾被圍之前。先謀\解圍之法。須籌其所以攻毀其船者。無使其揚帆鼓。來往自如。而後可冀其逐去也。刻擬趕造木簰。與之水戰。其法編杉為排。寬約七尺。長約丈有五尺。剡其兩頭。以便劈水疾行。前後安放兩輪。如翻水車。旁施兩槳。頭尾置柁。順逆皆可駛。行置大鐵釘於頭。以便衝擊逆船。上置帳房一架。如京師所謂西洋房子者。頂及四圍。皆用夾布。每日三次澆水。以禦鎗。彼船高仰。我簰貼水。鎗仰攻則遠而勁。俯放則子易落。其利一也。簰身喫水既透。帳房亦極漬溼。賊\之火彈火毬燒我不能燃烈。我之火箭火毬近船即可焚放。其利二也。我勇在簰。退則落水。賊\若登簰。不得不盡力死戰。可救奔潰之積習。其利三也。每簰之費。不過二十兩。造簰百架。工不滿一月。費不過二千。工價俱省。其利四也。每簰僅雇一舵師。二漿手。餘皆用尋常兵勇。蓋簰身穩實。不慮蕩搖。不必習慣之舟師。而可驅之於水戰。其利五也。弟日來籌思。專在此事。誠\使咄嗟辦此。可用火箭火毬燒其船。可用抬鎗大擊其人。可以轟翻小船。可以衝穿大船。但能擊破賊\船數百號。彼失其所恃。或可少免近水州縣四出擄船之患。省城亦有解圍之日。愚見若此。伏求各位大公祖深思熟計。如其利一而害十。則不必興辦。即候詳示。倘或害少而利多。則求迅速示復。俾得星夜趕辦。一月以內。弟可統領此師。順流而下。必且與此酋鏖戰一場也。

  與李幼泉書

  曾國藩

  僕本力誡閣下、不可分兵分將、貴軍現作守局、即稍分亦尚無妨、師行所至之處、總須多問多思、思之於己、問之於人、皆好謀\之實也、昔王樸山帶兵有名將風、每與賊\遇、將接仗之前一夕、傳各營官齊集、與之暢論賊\情地勢、袖中出地圖十餘張、每人分給一張、令諸將各抒所見、如何進兵、如何分支、某營埋伏、某營並不接仗、待事畢後、專派追勦、諸將一一說畢、璞山乃將自己主意說出、每人發一傳單、即議定之主意也、次曰戰罷、有與初議不符者、雖有功亦必加罰、其平居無事、每三日必傳各營官熟論戰守之法、張凱章是王之幫辦、劉壽卿是王之部將、故二人守王之章程、將戰之先夕、必傳眾營官會議、至今不改、閣下於軍事閱歷尚淺\、如鮑之兩層大一字陣、打進步連環、李之不肯輕進、待賊\先撲、王之將戰、會諸將各獻計謀\、皆宜深思而善學之、令兄與程學啟等、必有獨得之秘、不可及之處、亦宜博訪而師法之、堅其志、苦其心、勤其力、事無大小、必有所成也、

  籌議練軍事宜疏

  曾國藩

  竊臣去年十月初六日。在江南接奉寄諭。直隸營務。久經廢弛。前經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會同戶部兵部。議定選練六軍。誠\以根本重地。當為自強之謀\。迨捻匪北竄直隸。官兵打仗。仍不得力。雖云訓練未精。然國家歲縻鉅萬帑金。養此無用之兵。實堪痛恨。此時賊\匪既平。亟應將前定練軍章程。從新整頓。曾國藩久諳戎事。應如何因時通變之處。著於到任後詳慎妥籌。悉心經理。務期化弱為強。一洗從前積獘。以衛畿疆。儻因直境甫就敉平。毗連東豫一帶。應督撥勇隊以資彈壓。一併由該督斟酌奏明辦理。曾國藩未到以前。官文務飭各員弁照常訓練。不得稍有懈弛。神機營原摺。均著抄給閱看等因。欽此。迨臣臘正兩月。展覲天顏。仰蒙聖訓周詳。亦以直隸練軍為要務。臣於二月抵任。檢閱六軍案卷。見內外臣工章奏。於直隸不宜屯留客勇一節。言之詳矣。當此全境敉平。若留大枝勇隊。駐於近畿。窮年累月。剿無可剿。防無可防。不特於居民難期和洽。即於事勢亦同贅疣。是以諸臣之議。多主練兵。而不主養勇。惟養勇雖非長策。而東南募勇多年。其中亦儘有良法美意。為此間練軍所當用者。臣請略言數端。一曰文法宜簡。勇丁帕首短衣。樸誠\耐苦。但講實際。不事虛文。營規只有數條。此外別無文告。管轄只論差事。不甚計較官階。而挖濠築壘。刻日而告成。運\米搬柴。崇朝而集事。兵則編籍入伍。伺應差使。講求儀節。即有一種在官人役氣象。及其出征。則行路須用官車。扎營須用民夫。油滑偷惰。積習使然。而前此所定練軍規條。至一百五十餘條之多。雖士大夫不能驟通而全記。文法太煩。官氣太重。此當用勇營之意者也。一曰事權宜專。一營之權。全付營官統領。不為遙制。統領或欲招軍買馬。儲糧製械。黜陟將弁。防剿進止。大帥有求必應。從不掣肘。近年江楚大將為統領時。即能大展其才。縱橫如意。皆由事權歸一之故。今直隸六軍統領。迭次更換。所部營哨文武各官。皆總督派撥前往。下有翼長分其任。上有總督攬其全。統領並無進退人才綜管領項之權。一旦驅之赴敵。下豈肯用命。加以總理衙門戶部兵部層層鈐制。雖良將亦瞻前顧後。莫敢放膽任事。又焉能盡其所長。此亦當用勇營之意者也。一曰情意宜洽。勇營之制。營官由統領挑選。譬之木焉。統領如根。由根而生幹生枝生葉。皆一氣所貫通。是以勇糧雖出自公。而勇丁感營官挑選之意。皆若受其私惠。平日既有恩誼相孚。臨陣自能患難相顧。今練軍之兵離其本營本汛。調入新哨新隊。其挑取多由本營主政。新練之營官。不能操去取之權。而又別無優待親兵獎拔健卒之柄。上下隔閡。情意全不相聯。緩急豈可深恃。此雖欲參用勇營之意。而勢有所不能者也。又聞各營練兵。皆有冒名頂替之獘。防不及防。蓋兵丁之常態。口分不足以自給。每兼以小貿營生。手藝營生。以補事畜之資。此各省所同也。

  直隸六軍。以此處之兵。調至他處訓練。其練餉二兩四錢。在練營支領。其底餉一兩五錢。仍在本營支領。兵丁不願離鄉。往往正身仍留本處。特於練營左近僱人頂替。應點應操。少分練軍所加之餉。給與受僱冒名之人。一遇有事。調取遠征。受僱者又不肯行。則又轉僱乞丐窮民代往。兵止一名。人已三變。練兵十人。替名過半。尚安望其得力耶。臣兩月以來。博采眾論。參以愚見。就目前練軍之規模。即使力加整頓。亦難遽化弱為強。將欲倚為干城。備禦強寇。殊無把握。今當講求變通之方。自須先杜頂替之獘。擬令嗣後一兵挑入練軍。即將本營額缺裁去。練軍增一兵。底營即一兵。無論底餉練餉。均歸一處支放。或因事斥草。即由練營募補。底營不得干預。冀所練者皆為正身。或可少變積習。此外尚有須酌改者。如馬隊不應增至二十五人。應仍為什人一隊。使士卒易知易從。若此之類。臣本擬定一簡明章程。重整練軍。練足萬人。以副朝廷殷勤訓飭之意。乃近者節逾夏至。亢旱如故。二麥業已歉收。秋禾多未播種。深恐歲饑民困。

  藩庫入太。不能不長慮郤顧。暫緩興辦。查直隸司庫。本屬入不敷出。同治六七兩年。收數尤少。而欠發各。隊京協各餉及文職應領之。共欠一百五十餘萬。外專就本省武營言之。欠發綠營及駐俸薪養廉三十二萬餘兩。欠發兵餉二百七十餘萬兩。欠發米折及公費銀十三萬餘兩。近來武營俸餉。本僅支五折七折八折不等。既折之後。又欠發三百餘萬。是以各將士紛紛訴苦。衣食無資。辦公無費。即令六軍選練極精。而各底營存餘之兵。已廢弛不可救藥矣。通盤籌算。本省可指之銀。斷不能撥濟練軍之餉。若於現存四千人之外。增練六千或八千。仍須由部另撥的餉二萬兩。按月解直。乃可應手。久辦徐圖功效。其未挑入練者。各底營存餘之兵。亦須略為料理。未可聽其困窮隳壞。臣擬略仿浙江兵增餉之法。不必大減兵額。但將老弱者汰而不補。病故者闕而不補。即以所節之餉項。量發歷年之欠。俾各營微有公費。添製器械旗幟之屬。庶足壯觀瞻而作士氣。數年之後。或將五折七折八折者。全數賞發。兵丁之入練軍者。所得固優。即留底營者。亦足自贍。營務或可漸有起色。而畿輔練兵之議。亦不至屢作屢輟。事同兒戲。至騰出裁兵所省之餉。彌補軍練。所增之餉多寡。尚難預定。要亦少有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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